哪怕是未得太古皇城造冊認可的黑蓮寺,亦是如此。
表現得狂妄無比,強奪封神臺,強爭元熹大帝布局,對玄南公也喊打喊殺的虎太歲,此時卻只是長嘆一聲:「我心如金陽,奈何天下皆長夜....陛下如何傷老臣!」
無論如何,他試圖搶奪封神臺的行為,絕對是壞了規矩的行為,不可能被太古皇城允許,一定需要承擔代價。
只是這代價如何,憑他天妖之尊、太古皇城絕對高層的身份,尚有很大的討論空間。
他一開始打的就是速戰速決、先斬后奏的主意,求的是一個木已成舟,要的是妖皇以大局為重。
可惜萬神海里的布置超乎他意料,竟然涉及羽禎大祖,涉及元熹大帝。封神臺的執掌者玄南公又反應果斷,第一時間就親身趕來阻止,迅速操縱萬神海,使諸神攻殺。并以元熹大帝遺命,引動鹿西鳴等天妖出手相阻。讓他在神霄世界、在摩云城都未能全功,對兩處封神臺的掌控都還差最后一步。
于是等來了猿仙廷,等來了妖皇手諭。
這停在「最后一步」之前的感受,真是有一種命運泡影的破碎感。
鹿西鳴略揚了揚眉,大約是沒想到虎太歲竟然就這樣平靜地接受了懲罰。但稍想一想,這的確是虎太歲會做出的選擇。
這世上真正死不悔改、錯了也不認、打死不低頭的,恐怕只有猿仙廷一個。
等到了妖皇的手諭,等到虎太歲認罰,事情也就算暫告一段落。玄南公也并沒有窮追猛打的意思......這種程度的懲戒已是極限,還能殺了虎太歲不成?
他收起來黃卷,就要轉身回返,好生梳理封神臺。
虎太歲也撣了撣衣袖,準備自往太古皇城,前去天妖閣坐囚。
「等等。「耐心聽完了宣詔的猿仙廷,這時冷不丁道:「太古皇城的賬算完了,是不是該算我的賬?
「我們有什麼賬要算?」虎太歲檸起眉頭,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蛛懿我并未傷她一根寒毛!」
誠然他已經看到絕嵌之上的道路,一般的天妖根本不懼。玄南公這樣的執掌大權的天妖也要嘗試強殺,
可面前這位是猿仙廷!
猿仙廷一身披掛,皆是天妖骸骨!
怕倒是不怕,只是妖生以和為貴,能解釋,還是要解釋這一句。
猿仙廷用靴尖敲了敲腳下的石臺:「蛛懿重傷未愈,你趁機侵奪天息封神臺,動搖她在此地的神道統治.
虎太歲立即道:「你只說不要動她可沒說連天息封神臺也不能動。再者說,我奪天息封神臺,搶的是玄南公也意不在蛛懿—
猿仙廷只道:「此其一也!」
他不是玄南公,他有他自己的對錯標準、執行方式,不必要也不會與虎太歲打什麼嘴皮官司。
虎太歲道:「還有其二?」
猿仙廷淡聲道:「方自封神臺得知,我送進神霄世界的小年輕,死在你的布局之下。」
虎太歲眉頭皺得更緊:「神霄一局,各憑手段。生死豈不由命?靈熙華殺猿夢極,此局內之爭,棋子糾纏,誰生誰死,也值得你探討?」
「此言有理!」猿仙廷并不去說猿夢極不是他的落子、他本無意于神霄局、只不過讓后生晚輩去見見世面反倒高聲同意,然后探手抓住了他金色的戰戟:「焉知你我,不在局中!?」
虎太歲在這個時候,倒也不再試圖爭論什麼道理。
這個世道,要爭什麼搶什麼打殺誰,原是不需理由的。就像猿夢極被萬神海吞沒,也沒誰會跟他解釋一句為什麼。
「吾有三惡,曰妖,人,魔。
吾有三劫,亦是妖,人,魔。
看來妖這一劫,應在今日。」
他大手一張,只道了聲:「無妨!」
……
……
所謂命運泡影如夢碎,停在「最后一步」前。當然不僅僅是虎太歲的心情。
他被玄南公拖住了腳步,被妖皇一道手諭叫停了謀劃。
他也一抓斷橋,截止了姜望的歸家路。
姜望已經做了所有他能做的,盡可能地把握了機會,甚至于在真妖犬應陽的追殺之下贏得了時間。
但就在這座橋梁即將到達彼岸、搭建成功時.......機會被抹去。
一如他最開始點燃天妖法壇,期望在混沌海中尋到一條路,寄希望于世尊又或羽禎的舊途.....最后也被封神臺斷絕了可能。
在「橋梁」被截斷的那一刻,甚至于虎太歲的力量還未落到橋上來,姜望所苦心創造、又由知聞鐘所尋覓到的歸家的「可能」,就已經破碎了。
他在知聞鐘的庇護下倒是并未死去,只是掉出了「可能」。因犬熙載之豎瞳而錯失時機的犬應陽驀然回身!
恰看到藏身可能中的姜望,又跌落真實的時空里。身似彈弦,單手握光成箭,已與姜望迎面!
看到那一只探進「歸家可能」的大手時,姜望就知前路已絕,甚至自覺已是必死。
握緊長劍,也無非是垂死掙扎。
但虎太歲顯然把隔斷神霄武安城與文明盆地武安城之間的聯系放在首位,探掌進來先斷橋。
也用不著姜望做什麼反應,「可能」
已經消
失,他便跌落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