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弦上的血珠光滑可鑒,竟然微縮地映照出那青衫和尚的身影。
于是隨琴音而起的刀光劍光槍芒飛矢……都精準地砸在姜望身周,任其身法多麼縹緲難測,竟無一擊落空。
此刻身前是蛛蘭若、不老泉。身后是鹿七郎,靈熙華。
琴音所化的攻擊竟無處可避,他踏碎青云數十朵,一瞬間逼近身法騰挪的極限,但仍被音殺之術合圍。
似是因果注定!
這樣的攻擊無疑讓人絕望。
但姜望亙古不朽的赤金眸,只是注視著蛛蘭若流光溢彩的眼睛。
蛛蘭若不可能真正做到因果注定,不然她直接注定讓斷弦抹脖子就好,何必多余這一番攻勢?
根據先前的觀察,她的神通可以做到轉嫁因果,還可以做到改變錯誤的結果,重新獲得美好的開始。
若是引她入歧途。
她還可以回過頭來,再做一次選擇。
真是棘手的敵人。
姜望的耳朵在這一刻泛起清光,顯見玉色。
于聲聞仙態下,又啟觀自在耳!
這一刻所有的刀光劍光槍芒飛矢,都在聲聞的世界里,有了清晰的軌跡。
蛛蘭若的姿容自是絕美,身段也無可挑剔。
但姜望所注視的只是她的眼睛,所觀察到的,只有要害。
「擋我者……死!」
此聲作雷聲,滾滾而出,將那刀光劍光槍芒飛矢……一掃空!
降外道金剛雷音!
但局勢并沒有就此安全。
姜望俯殺蛛蘭若的過程里,于半空驟然回身,借這旋身之力,一劍橫拉。
萬千劍絲已橫空,忍叫世間成霜雪!
無窮無盡的劍氣之絲,似是人間月,反投天上光。
因為恰在此時,那場暴雨,落下了!鹿七郎的劍如天外飛來,好巧不巧,恰在姜望以雷音擊破琴音的那一刻。
他若要強殺蛛蘭若,勢必先死在鹿七郎劍鋒前。所以只能折身。
劍光似傾盆暴雨,劍絲如月明飛雪。
兩方對撞在一起,絞殺在一處,天地皆白!
哪怕滾滾濃云正在天,哪怕金色云海隔望眼。
兩
柄長劍已經照亮神山。而竟不作一聲響。
因為劍鳴之聲也被化入了劍勢里,也在進行碰撞!
劍光與劍氣像兩支訓練有素的鐵血軍隊,沉默地廝殺在一起,在每一個細微處決分勝負。
「今見神臨絕頂劍術,快哉!」鹿七郎長聲而嘯,錯失神嬰的沉郁一掃而空,忍不住盡展生平所學,拔升劍術極限。會往他靈熙華身上潑臟水。無論怎麼說,無論心中情緒多麼復雜,靈父大道已通,靈族終究要行走于世,他總還是要以靈族的身份往前走……
所以他仍然需要做點什麼證明自己--最好是摘下姜望的頭顱。
他反穿云海的速度雖不及鹿七郎快,但也是下足了決心,只等鹿七郎蛛蘭若碰撞過后,就全力出手。
但即便是在這擁有無限可能的神霄世界,他也沒有料及這一種可能--
竟是姜望先向他全力出手!
且是在身負重創、狼狽逃竄的關鍵時刻,又一次殺向他!
此般劍勢,如似人潮洶涌。
靈熙華才出云海,便見茫茫人海,皆向這邊來!
一雙骨矛本能地攔在身前,黑色靈焱張織成一片巨幕。漫天劍絲卻忽然一消。
姜望團身一縱,整個人縮成一團劍圓,將無盡的劍光攔在身外,又在劍光波瀾的推動下,倏然轉折。速度提升至極限,一下子就竄到了堪堪殺落云海的靈熙華之前!
就這麼突兀地撞進了靈熙華的門戶后,才伸展四肢,站成了頂天立地的人,斬出了人字劍。
若是換一處環境,若是在某個擂臺,姜望當然不介意與鹿七郎逐殺劍術極限,探求此境劍術的盡頭。
可現在命懸一線,還談什麼劍術提升?
鹿七郎有這樣的資格,他沒有!
靈熙華自問在先前的戰斗中并沒有做錯什麼,他也是基于戰斗的變化,做出最恰當的反應。鼠伽藍自己反應不及,被姜望抓住機會,那是他自己的問題。
但難保某些別有用心之輩,不可那劍鋒上掠過一道赤紅火線,那柄雪亮的長劍落在靈焱之幕,居然只有一聲裂帛響,而全無半分受阻地長驅直入!
明明先前姜望腳踏三昧真火,踩上千劫靈網,也根本無損于千劫靈網分毫。
明明先前靈焱與三昧真火還能彼此僵持,現在純粹的靈焱之幕,居然被瞬間灼穿!?
靈熙華在這個瞬間意識到,在先前的生死搏殺里,姜望竟然還設下了極具誘導性的陷阱。這個可怕的對手,明明已經洞悉了靈焱,可以像焚滅羊愈的防御一般,輕易將靈焱瓦解,卻還故意與他僵持。為的就是此刻。
他想殺死我,而不僅是占據片刻上風或掠得一點優勢!
這樣的念頭,為靈熙華帶來了直面生死的恐懼,在這一刻他半身的骨矛全部躍起,脫體而去,焚焰于鋒。投矛似疾雨,瘋狂向四面八方打去!那青衣霜披的和尚撕破焱幕而來,長劍出鞘的姜望直如殺神一般!在無差別傾蓋所有方位的骨矛焰雨里,依然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