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塊碎片都是規則的破滅。
時不我待,天不遂愿。
根本已死,其質不潔!
誰能不隨葬其中?
作為僅次于現世的幾個大世界之一,天獄世界的本源十分牢固。
在下一刻,這些空間裂隙就被天獄世界強大的本源規則迅速彌合。
但在這破碎與彌合之間,姜夢熊始終站在那里,巋然不動。像一座萬古不移的山。
那破碎的,仿佛與他無關。
那彌合的,也對他并不造成影響。
或許在那一刻,他并不存在一一除了與他對等的強者,根本不可能判斷得了他的狀態。可是他的拳頭是真實存在的!
他那戴著黑色指虎的拳頭,赫然轟碎了所謂距離的意義,直接砸向了猿仙廷的顱門:“既然你誠心求死,我若不成全你,不是做客之道!”猿仙廷哈哈狂笑,只將束發赤金冠一搖,便已帶著他和姜夢熊所在的一整塊空間,躍遷于高穹之上,穿過灰霾,沐浴在妖界金陽之下——“好拳頭!十二年過去了,且讓猿爺看看你的長進!”
那一霎他巨大的金色戰戟,好像貫入了金陽中,卷動燦光萬道。
而他的赤披飄蕩在高穹,像是一條翻涌的血色天河!
“齊國姜望的事情,是你做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有個聲音在問。
這是一個老人的聲音,但并不老朽,而是流動著歲月的智慧。
緊接著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響起,帶著一點不耐煩的情緒:“我沒有那麼閑。”
老人的聲音又問:“那是神俠做的?”
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響起:“圣公何必做此問?我等渴飲陰溝之水,志在洗滌天下臟污。
在妖界內斗,背刺人族,此大不義之事,豈我能為?老人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又道:“那麼,會是趙子自作主張嗎?她一向很有想法,也少有顧忌。”
那個年輕的、代表神俠的聲音又回道:“區區一個神臨,趙子真要殺他,用得著費這工夫,跑到妖界去動手?”
蒼老的聲音是圣公,年輕的聲音是神俠,中年人的聲音自然就是昭王了。
當然,這些聲音全都不顯本貌,不可測度,不可卜算,失真且飄渺。
只是他們三位平等國最高首領,彼此相處時的一種狀態罷了。
“事情的經過我已了解了。”昭王帶著些困意地說道:“像這麼殺一個人,費時費力又不討好,哪個護道人都不需要這樣做。因為我們殺一個姜望,無須遮掩,也并不怕宣揚。至于那個叫梅學林的年輕人,應該是一早就被發現了,然后正好在這段時間加以利用列強爪牙遍及天下,
無處不在,我們很難隱蔽所有同行者。”蒼老的聲音道:“如此說來,真是好大一口黑鍋啊。有人要借我們之手成事。”
“會是誰呢?”昭王好奇地道:“景國?牧國?楚國?秦國?荊國?甚至他們齊國自己人?這些個所謂帝國,背地里的骯臟事情可誰也沒少做過。”
圣公的聲音總是淵深的,不起波瀾。昭王的聲音總是帶著情緒,各種各樣的情緒。神俠的聲音則在大多數時候都富于激情。
這亦是三種入世的態度。
他們同道而行,也各有所志。
蒼老的聲音道:“不想看到齊國太強的,可不止哪一家。想要看好戲的,更在這六家外。
“我覺得是景國。”昭王的聲音忽然道。
“何以見得?”神俠問。
昭王懶懶地笑了兩聲,然后道:“我是無所謂,但最好齊國也這麼覺得。舊的規則若是不被打破,新的規則就無法誕生。這些年他們的戰爭都很克制,不是在河谷平原打,就是在星月原打,要麼盛國,要麼夏國怎麼可以繼續這麼克制?應該讓景國做破壞規則的那一個。”
圣公道:“有意為之,難掩痕跡,反倒不美。還是順其自然,讓他們自己猜疑吧。咱們只做煽火的風,不要做點火的石表明此事與平等國無關即可。”
“此言在理。”神俠道:“燎原之火,應受于天,于人則有疚。”
“呵呵呵那我也同意。”昭王說著,聲y漸漸淡去了。
于是黑暗復歸于黑暗。“姜望,義士也。
其言其行,當得一'人'字。
雖囿于環境,不理解平等之偉大。但也自行俠義,懲惡揚善。身履險地,斬妖除魔。于人有義,于己有信。
不是同志者,或為晚行人。
他日天下平等,未嘗不能見其迷途自返。如今人妒其才,勾連妖族,致使英雄早逝,功業未竟。
有聞此事者,不免深恨人奸,嗟嘆英雄。平等國亦慟之!甚為悼念!
我等理想遙遠,現實萬難。煎熬自苦,甚羞囊中。隨文贈精米一袋,以為帛金。
粒粒辛苦,字字精誠。”
不知何時悄然貼在了老山別府外的一張榜文被粗暴地一把扯了下來。
其上流動的輝光,悄然破滅了。
榜文末尾還蓋上了平等國的特殊印記——想
來這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敢模仿。“這他媽的什麼狗屁文章!”
“干你娘的粒粒辛苦,字字精誠!”
向前三兩下將這張榜文揉成一團,丟在地上“姜望再不濟,也是注定載入史冊的光輝人物。用得著這群陰溝里的老鼠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