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也應該跟田家沒有關系,既缺乏利益驅動,也缺乏情感驅動。”
說到這里,他又忍不住皺了皺眉:“但是田家有個田安平在。他會怎麼做,實在無從判斷。”
田安平這個人太瘋了,做人做事都太自我,根本無法從利益或者情感的邏輯去推測他。
姜望又想起,當時從田常嘴里得到確認的情報
烏列就是田安平親手所殺,然后又拋尸于海,故意留下一些線索。
當時他還問田常田安平這樣做的目的。
田常的回答是——“你覺得田安平的行為如果能夠用邏輯來推導,他還會這麼瘋嗎?”
無論是田家內部,還是田家外部,沒有人能夠洞察田安平的想法。
正因為他是一個如此瘋癲的人,以至于聰明如重玄勝,也根本不知能不能將他排除事外。
姜望說道:“其實在七星樓秘境那一次,我有意外的收獲。在隱星世界里我撞破了田安平的計劃,奪得那朵補充壽元的花。過程中跟田家一個叫田常的”
當下,他便把他在隱星世界里與田常、田和的接觸和利用,與重玄勝講了一遍。
重點強調了他后來從田常那里得到的消息,即田安平親手殺死烏列一事。
重玄勝沉思片刻,抬頭說道:“田常這真的是一步好棋,你運氣好,才在七星秘境里獲得了這樣的機會。以后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聯系他了,這樣的棋,只應該在一錘定音的時候用。”
“你對田安平有想法?”姜望問。
一錘定音這四個字,讓他有些敏感。
重玄勝搖了搖頭:“只要他不沖咱們發瘋,我有什麼必要對他有想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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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果斷地道:“不會是田安平。”姜望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他把烏列的尸體扔到海上,就是證明。”重玄勝喃聲道:“那本身就是一種昭示,他在通過烏列的尸體,告知能夠看到線索的人,他就是兇手。田家在雷貴妃案里做下的事情,他一并負責。他等待復仇的人上門,他期待一場精彩的復仇!”
姜望本來想說,這人是不是有病,但想到這個人叫田安平,便又覺得很合理了。因而道:“他等林有邪做好準備去殺他,所以他不會主動來找林有邪?”
重玄勝從那張異常寬大的椅子里站起身來,拍了一下手掌:“答對。”
“那林有邪的事情要著落在哪里?”姜望的聲音,終是有些苦澀。重玄勝當然是比他聰明得多,也抽絲剝繭,分析得頭頭是道。但現在是所有的線索都被排除了,那還能去哪里尋找林有邪?
重玄勝一邊走,一邊說道:“我讓青磚告訴過你,這件事情也許并不復雜。其實鮑仲清已經給了你答案。”
姜望眉頭緊皺:“鮑仲清?”
“還記得我跟你聊過,鮑伯昭是怎麼死的嗎?”重玄勝問。
姜望搖了搖頭:“那只是你私下里的揣測,并沒有證據。”
“很多事情不需要證據。”重玄勝說道:
“哪怕是死在萬軍之中,被踏成肉泥,也是可以找出一點痕跡來的,不會無聲無息。涉山一戰,太寅撥動道則,殺死了那麼多人,也是有人證存留。鮑伯昭的死有什麼?午陽城兵馬,然后人就沒有了。若是被太寅逐殺,首級何在?尸身何在?夏國軍勛記錄何在?什麼都沒有,死得那麼干凈,這本身就是問題所在當然,只要鮑仲清咬死不松口,誰也不能按著他認罪。
回到林有邪失蹤這件事情上來,你不覺得,她也失蹤得太干凈了嗎?”
他在干凈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姜望似有所思,神情黯然。
“所以林姑娘的失蹤,是鮑仲清干的!”默默旁聽了許久的十四恍然大悟。
重玄勝終于是嘆了一口氣,有些心累地道:“答案應該還在鹿霜郡。”
他走到書架前,胖手一招,抽出了一卷大齊疆域圖,回過身來,在書桌上鋪開。
用肥大的手指,沿著鹿霜郡的邊界,畫了一大圈。
而且時過境遷后,林有邪也再沒有提及當時送出的這本無名之書。
遺憾的是,姜望直到今天才將它翻開。
林有邪啊林有邪,你去了哪里?
博望侯府書房的燈,亮了一整晚。
管家謝平清晨起床安排府里一天的事宜,特意吩咐經過書房附近的下人,都要悄聲。后院里養著的那一班據說出身楚地的舞女,也被提前叫停了排演。
說起來侯爺自草原把這班美人收回來后,竟也未欣賞過一次,便只是養著。
莫非是不好此道?
當然這個問題謝平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說出來。甚至于有一個嘴上沒把門的侍女,真個將這樣的疑問宣之于口,當天便被他趕出了侯府。
褚幺早晨起床練拳的時候,師父還在書房中,他便悄聲的沒有打擾,自己仍練昨天的拳路。
他是個不怕吃苦的鄉下孩子,叫他讀書他是頭疼,但流汗的事兒他不怕,早幾年就會干活掙錢哩。
是知道師父待自己很好,才敢偶爾任性貪玩。
整個武安侯府安靜與否,其實并不會影響到此時的姜望,他完全沉浸在念塵之術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