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寅選用的陣盤,復刻的都是不太精巧、但很堅韌,不易被兵煞沖散的陣法。
為的是能在戰斗中拖延更多的時間。
因為時間不足、也為了隱蔽,并不能夠多從容布設陣法,而是以陣盤代替,如此威能定是不如因地設陣的。
故而此戰主力,仍是大軍所結成的兵陣。
一萬大軍的最后千人,乃是太氏家兵,家主太煦特意調出來輔佐于他,就隨太寅潛藏在涉山上。
雖然此行的戰略目標早已定下,就只是拖延謝寶樹所部。
但在太寅心中,當然也有擊潰齊軍的預期一如果謝寶樹肯給機會的話。
他的諸般布置,也已經將手頭的力量利用到了極限。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謝寶樹其人,在臨淄頗有聲名。是一個修行天賦很好,慣會舞風弄月、有些文采風流的貴公子,于軍略上,只能說是平平。不要說是什麼謝淮安的侄子,得到了最好的教育謝淮安本人的軍略,也相當一般呢!
心里默默勾畫著謝寶樹的相關情報,太寅的呼吸逐漸平緩,漸而飄忽,終歸于無。對于此方天地的痕跡,他感受得越來越細致,也漸合其間一一包括他在內的這一千余太氏家兵,氣息愈發不顯。
等待。
人生很多時候,哪怕你已經付出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對于那不可測度的未來,也只能等待!
時間是五個時辰又一刻之后。
已經入夜很深。
大地傳來的、遙遠的震顫聲,在彌散的過程中,被陣法悄然收集…為太寅所感知。
人數在三萬至四萬之間,符合觸憫探知的情報。
太寅的身體慢慢蘇醒過來,血液重新開始流淌。
雖然他在觸憫他們面前說,謝寶樹不足為慮。但此人怎麼也是齊國稱名一時的天才人物,他并不會真個小覷,不然也不會把第一戰事目標定為拖延。
謝寶樹的明鏡神通,能夠反彈施加于其身的影響,正好克制他的負窘神通。
謝寶樹的狂歌神通,可以叫他以狂風暴雨般的速度,釋放威能強大的范圍道術,太適合戰場環境。
還有一個當世真人的叔叔,給他留下了什麼保命手段,都未可知。
這樣的一個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要慎重,須盡力。
收集聲音的陣法,已經停下,散于無形。這是為了避免被謝寶樹方察覺到痕跡涉山附近的地形,在太寅的腦海中清晰無比,他甚至可以勾勒出謝寶樹所部人馬的行進過程。
在心里默默地計算著時間。
近了,近了……
腦海中的漏刻,涓滴而落。
他一把捏碎手里的令牌,傳信諸部。
同時激發自身血氣,混同兵陣,一千余太氏家兵齊齊發力,兵煞沖天而起,此大夏之孤旅,在涉山山頂展旗!
代表著大夏帝國的山河萬里旗,屹立在大夏之名山!
在飄揚的國旗之前,太寅看到了山腳下蜿蜒的大軍一懸明燈隨軍而行,照徹前路,隊伍拖成一條長龍。
在他顯露蹤跡的時候,這支齊軍隊列里,戰旗飛快搖動。在將領的指揮下,正非常迅速地從行軍陣型轉換為戰斗陣型。
“齊賊謝寶樹!“太寅飛身而起,怒聲滾雷:“還不受誅!“
身后結陣的一千太氏家兵,齊聲喝道:“受誅!“
此聲回蕩于天地,震徹萬方,奏響了戰斗的號角。
涉山山北,三干夏軍將士齊喝:“受誅!“
而后在下一刻,夜色張開如天之翼。懸明燈所制造的光芒,已經被徹底侵蝕了。那天邊的明月,隱進了層云中,終不復有輝芒。
射月陣已發動!
謝寶樹表現出了不俗的統兵能力,驟逢突襲,竟然未亂兵陣,反而極快地調整好陣型,聚攏了兵煞。血氣鼓蕩之間,兵煞怒起沖霄,正在突破射月陣的影響。
與此同時,涉山山南,亦響起夏軍將士的齊喝:“受誅!“
涉山山腳下,足近十里之地,硬土化為泥,使得齊軍士卒頓時東倒西歪,陣型趨于散亂!更有惡濁之氣自地底涌將出來,散發令人煩悶欲吐的惡臭,彌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
緊接著在那群山之坳,也響起了夏軍將士的怒聲:“受誅!“
于是那惡濁之氣涌出來的地底,又迅速冒出煙氣,接著是灼氣,此方天地驟然升溫!地火從泥沼中擠出。
此方天地一瞬間如鼎如爐,齊軍盡在鼎中煮!
火毒爆發,烈火蔓延!
地火焚爐陣起!
太寅幾乎要贊嘆出聲來。
在齊軍的強大壓力下,手底下這些弟兄們,表現堪稱完美!
這一次陣盤的應用,并不是簡單地讓為首將領灌注道元、激活陣盤,而是在他的重新設計之下,各部夏軍以兵陣之力催發陣盤,以兵陣合法陣,從而最大程度上還原陣法本身的威能!
這不是一件能夠輕松做到的事情,對陣盤的修改就已非常為難,但他已完成。
而以兵陣之力催發陣盤,叫兵陣法陣相合,需要精細的掌控和配合。
他手底下并沒有那麼多優秀的將領,坦白說府兵士卒也不夠精銳—因而他在事先就已經吩咐過,若是不能做到,放棄兵陣相合,直接激活陣盤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