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也只應了一聲“是”,便即轉身。
“仲辛。”重玄遵沒有回頭看,但是忽然問道:“你不問問去哪?”
隨重玄遵追南逐北,在最后一場突破戰中身中六箭的仲辛,此時停下了腳步,
只是應道:“將軍說去哪,仲辛就去哪。”
“這一次我們去大鄴。穿平林,去大鄴。”
重玄遵難得地解釋道:“我不能去呼陽關,呼陽關地勢險要,城防構筑多年,
又有精兵強將駐守,正面極難突破。只能平定臨武全境后,以大軍去打。我不能去岱城,那地方是進入奉隸府的窗口,是我現階段想要爭功、最好的選擇…但既然說是最好的選擇,我那個胖弟弟,一定在那理等我!”
戰場上瞬息萬變,又消息不通,重玄勝何以能夠一算一個準,精準陷他在錫明城?
他事后反省,是自己苛求完美的性格,被捕捉到了脈搏,從而預估到了選擇。
往前他是不在乎這些的,無非見招拆招,他自信能夠應對一切。
但即便是他,在齊夏這般規模的大戰里,也屢屢感受到艱難。
他相信他如果選擇去岱城,重玄勝一定還有新的驚喜給到他。
駐守錫明城的慘烈,歷歷在目。
但若要他就此不去做完美之選,而是穩扎穩打地在現在的臨武南部七城鏖戰,
拿安穩的功勛,那又是他所不能夠忍受的!
倒不是說他在臨武南部七城作戰,就一定會在接下來的戰功競爭里輸給重玄勝
—重玄勝和姜望在呼陽關之后攪動風云,是踩在懸崖邊上走刀鋒的危險行為,能不能回來尚未可知!
他只是不能夠忍受,自己選擇平庸。
所以他去大鄴!
他冒更大的險,去攫取更大的功勛!
大鄴府是夏國皇室龍興之地,是曾經的大夏舊都,是夏太祖、夏太宗皇陵之所在,端是此國要害之地,夏廷防守的重中之重!
且大鄴府與現在的夏都貴邑城,在地理位置上也相去不遠,中間不過間隔一府。京畿地區的軍隊,隨時可以調動支援。
以三千人的軍力,去碰這樣這一座重府,無異于穿行刀山火海。
只要被黏上一次,幾乎就不會有脫身的可能。
尤其是……現在的三千人,還是在原來先鋒營三百人的基礎上補充而成,戰力遠不能跟春死軍出身的精銳相比。
此行幾是九死一生。
仲辛想了想,說道:“先前您說靳陵在等人,那個人沒等來,靳陵卻發起了總攻,說明勝公子已經進了會洺府……勝公子既是在會洺府,又被靳陵等的那個大人物追殺,想來抽身都難,如何能去奉隸府的岱城?”
重玄遵道:“我想不到他會怎麼做,但我想他肯定會做得到。“
仲辛自是相信重玄遵的判斷的,沉默了一陣,還是說道:“既然您確定勝公子會去岱城,您說,如果夏國人知道他的目標…“
在重玄遵看過來的眼神里,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最后道:“將軍,我只為您考慮。”
重玄遵平靜地說道:“你似乎在懷疑我,已經不能夠贏得公平的較量。”
仲辛跪了下來,懇切地勸說道:“將軍,您是超乎卑職想象極限的絕頂人物,
卑下追隨您多年,從未懷疑您的力量。只是……只帶這三千人去大業鄴府,即便是您,也太冒險了些。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的未來是通天坦途,這一戰亦不過途中風景。您何尊何貴,如何也要拿命去爭?”
重玄遵只是站起身來,已往城下走。
留下他平靜的話語,落在這霧花城的寒風里,不會被任何人所更改
“我要贏得所有。包括勇氣。”
===第兩百零八章 挑燈夜奏天子疏(為盟主只為俗人回檔加更3/3)===
道歷三九二零年的臨淄,滿城風雨。
在時間線推進至十二月以后,更是空前的激烈起來!
首先是伐夏大軍,受阻于同央城前。。
三自前期的勢如破竹后,很快進入了漫長的拉鋸戰中。
齊軍兵臨同央城下,是十一月二十日。
同日,謝淮安統轄三十萬東域諸國聯軍,兵發臨武。陳符領三十萬郡兵,兵發幽平。
此后再無寸進。
前面用時四天,叫奉節府全境易幟。
后面打了半個月,都未能全占臨武和幽平!
眾所周知,齊伐夏,打的是世界局勢下的戰略空間,抓的是景牧戰爭的空前時機。一定要快!
哪怕是老百姓的街論巷議,也都有此共識。
可是曹皆打到夏國祥佑府后,竟然開始磨蹭。據說每日只在同央城外練兵,還多次馳馬江陰平原,悠游賞景,對于北線、東線戰事一概不問。
朝野之中,慢慢就起了一些聲音。
齊軍百萬雄師,八日至夏。僅一天就擊破劍鋒山,又三天,占據奉節全府!又不到一天,擊破了九龍離火陣,逼出了夏國護國大陣!
足見齊軍之強,夏軍之弱。
而夏國既然孱弱至此,曹皆為何不一鼓破之?
陳符和謝淮安,各領三十萬大軍,何以打個幽平、臨武,都慢慢悠悠?
在所有的聲音里,有一種傳揚最廣——
夏國這麼弱,曹皆還打得這麼慢,當初還不如讓重玄褚良為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