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為——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每一個字才顯出清晰輪廓,便會移光轉位,落定在周邊的某一個位置。
一共十九個字,占據天上地下,四面八方。
這些字落定的剎那,立時都顯化為高大兵士,個個覆面披甲,殺氣自顯。
但見兵煞文氣相互勾連,綿延百里,結成一座強大殺陣。
名曰:十面埋伏!
剎那間天昏地暗,鎖住四方空間,斬斷一切退路,令此地如長夜恒有。
伍陵卻是不愿意再讓姜望虛晃一槍逃走,正是要以此壓箱底的強橫手段,趁著姜望要絕殺一擊的工夫,徹底將他困死!
要決死,便于此時,勿有他念。
這進賢冠二人組不愧是好友,配合默契非常。
也不負天驕之名,手段高妙難測。
面對如此突然的一劍,也只在一瞬間,就已經完成了從防御到反擊再到困殺的一系列動作。
簡直如行軍一般,嚴密連綿,又步步殺機。
而此時,姜望和他的人字劍,才將將撞了過來!
正如伍陵和革蜚對這一刻早已經做好準備,姜望也同樣不曾輕視過這兩人。
不然他也不會一開始就選擇“談判”,選擇逃跑。
他非常清楚,哪怕他是如此果決、如此突然地出這一劍,哪怕他已經做到了當前條件下的極限威能,也未必能殺人。
對手并非土雞瓦狗,而是有足夠實力造成威脅的存在。
這是生死之爭。
他必須抱著戰死的覺悟,來拼這一場,去爭一線渺茫的勝機。
眼前稍顯混亂的形勢,并未遮蔽他的眼睛。
在咆哮的劍氣之中,他雙眸流火,顯現乾陽赤瞳。
直直看向伍陵。
單騎入陣圖直接展開,將伍陵的身影印于其上。一瞬間鋪落了神魂殺法,墜西!
在神魂的層面中,燃燒著的烈陽轟然落下。
姜望不計損耗地催發此術,令那陽光燦爛得幾乎要溢出。
而伍陵的神魂顯化毫無表情,倚仗通天宮,以指為筆,隨手一劃。
鐵畫銀鉤處,見金戈鐵馬。
文氣合煞。凝出一隊剽悍戰卒,戰卒結成軍陣,化成一只大弓。
強弓一拉,箭嘯萬里。
自地而天,直沖那墜日。
轟!
將之射碎了!
伍陵的神魂之力自然不如姜望,但以伍氏的底蘊積累,資源堆積,也絕非弱者。至少在自己的通天宮里,足堪自保。
在過往的戰斗里,一般墜西殺法無功,姜望就會直接撤走。往往只將神魂層面的戰斗,當做一種對敵人的干擾。
但是這一次,天邊落日碎卻之后。
卻有一道身影,自那崩潰的日光之中躍將出來。
青衫飄飄,一泓流光在手。
眸光銳利,劍氣縱橫。
正是姜望的神魂顯化。
甫一現身,便直接撞進了伍陵的通天宮里,一劍橫拉!
這顯然是又一次出乎了伍陵意料的選擇。
這是一步昏棋!
伍陵在自己的通天宮里,神魂根本不比姜望弱!
他雖驚不亂,雙手張開,直接化出了一對判官筆,握在掌中,迎著姜望便了撞上去。
姜望敢在他的通天宮里這麼拼,他又何懼?
令他再次驚詫的是——
他的判官筆,直接插進了姜望的雙眼,貫穿了姜望的顱骨。
姜望竟然根本不做防御!
而同樣的,其人手中的長相思劍靈,也一劍割來,將他的頭顱斬落。
雖然在神魂顯化的狀態下,這些都不是足夠致命的傷勢。
但人總有保護要害的本能,很難壓制。
姜望卻好像根本沒有那種自我保護的本能般,太過堅決地執行著動作,才有了這一記以傷換傷。
只是,這樣做意義何在?
伍陵迅速恢復了神魂顯化,卻仍未能想明白。
在自己的通天宮里兩敗俱傷,怎麼算也是自己占便宜。更別說自己在身外還有一個幫手革蜚。
以傷換傷,自己絕不會虧。
姜望到底在想什麼?
困獸之斗,死前的瘋狂嗎?
他還在困惑,姜望的神魂顯化卻已經迫近前來,一點猶豫都沒有,瘋狂出劍。
伍陵怎會示弱?
他不管姜望怎麼想,只要自己不會虧,那就拼到底。
忍著神魂受創的痛苦,雙持判官筆,連環反戳。
雙方竟一時像街頭斗毆一般,互相削弱著對方的神魂。你一刀我一劍,純靠意志強撐,純拼狠勁。
當伍陵感到一陣恍惚,覺得神魂已經有些吃不住的時候,同樣搖搖欲墜的姜望,卻猛地一收劍,撤出了通天宮外。
伍陵心生警覺——
對耗神魂,或許正是姜望的目的!
那麼他接下來想要做什麼?
神魂層面的爭斗,開始和結束都在一念之間。
通天宮里的廝殺結束了。
此刻身外那頂天立地的人字劍式,才將將撞上了七玄龜甲。
咔!
清楚的一聲裂響。
七玄龜甲產生了裂紋。
在四分五裂的龜甲碎片中,姜望連人帶劍,繼續前突!
什麼蠻觸之爭,迷夢之蝶,十面埋伏。
他視而不見。
受而不覺。
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對手的防御。
對所有的攻擊都不理會,只求一個“快”字。
再快,更快!
搶時間!
爭命!
先殺一人,或者先被人所殺,不考慮第三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