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更好的思路,聽你的。如果沒有,聽我的。行麼?”太寅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的表情,對項北道:“我的國家,我的家族,都需要我表現得更好一些。今時今日,我不想一無所獲的離開。”
他感受到了項北的退意,知道三成神魂本源的損失,是項北不能承受之重。
但他也知道,他這樣的心情,項北最能感同身受。
真君項龍驤之死和真人太華之死,帶給他們兩個家族的傷害是近似的,對他們兩個人的影響,也相差仿佛。
同病相憐,所以投契。
他也會在心底質詢自己,用戳傷疤的方式去左右朋友的選擇,是多糟糕的人才會做的事情。
但最后的答案,是別無選擇。
他不能就這樣離開。
項北握住了蓋世戟,只道:“好。我陪你去。”
……
……
天穹高處,有血冠之鳥乘風而飛。
雙翅張開,似一朵垂云。
籠下一片移動的陰影,在一座島嶼上空掠過。
這是一座火山島。
不時有火山噴發,島嶼上空黑煙直沖。
一座接一座的巖漿池,嵌在黑石為主的島嶼上,看起來格外醒目。
那隨處可見、或臥或立的禍斗,當然也逃不過它銳利的眼眸。
血冠之鳥身形稍低幾分,利爪蠢蠢欲動——
吼!吼!吼!
漫山遍野,外形如犬的禍斗們從各種各樣的地方躍將出來,怒聲齊吼!
血冠之鳥頓時止住了俯沖之勢,但似乎還有些不甘心,仍在島嶼上空盤旋。
這時候,在最高的那座火山里,一頭尾有三叉的禍斗,從正噴發的巖漿中走了出來,姿態優雅,氣勢卻兇狠,冷冷看向這只巨鳥。
血冠之鳥悻悻往高處一拔,振翅便遠了。
吼!吼!吼!
滿山的禍斗又叫了起來,為它們的王而恍惚。
所有的巖漿池,都在沸騰——
除了主峰山腰的那座巖漿湖。
盡過喂養責任沒多久,尚還鼻青臉腫、仰躺在巖漿上的姜某人,不滿地堵了堵耳朵,在滾燙的巖漿里翻了個身。
“吵死人了,這群惡犬!”
===第六十八章 火山島故事===
命運總是在推著每個人往前走,無論你是賢是愚,愿意或者不愿意。
被禍斗圈養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好些天。
狼狽當然是狼狽,無奈也難免無奈。
但時光是最堅決的,不管你有沒有準備好,都是那樣離去。
姜望在禍斗老巢的每天,除了修行還是修行,再就是周而復始地吃火蓮、噴火……
噴得自己快噴血。
三昧真火是愈發精純了,“三叉”也愈發精神了,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可以燉得很香——如果能燉的話。
“三叉”是姜望給禍斗王獸起的小名,因其尾部分三叉而名之。
禍斗王獸反正也聽不懂人言,比較無所謂地接受了。
當然,禍斗王獸特意變調的、用以指代姜某人的吼叫聲,姜望也記得很清楚了……
或許在禍斗的語言體系里,那一聲就是廚子的意思也說不定。
總之雙方已經熟悉到互相給對方起小名的程度。
當然,仍不能算是朋友。
因為三叉從未放松對姜望的警惕,守在巖漿湖四周的禍斗衛士,也從未減少過。
在姜望看來,這無疑又是三叉不愛交朋友的鐵證……
這惡狗肯定有悲慘的幼年,才如此孤僻,對這個世界充滿戒備,無法接受他人的善意。
雖則為三叉提供三昧真火已經是一種習慣,但姜望每次還是要在死斗一場之后,才肯乖乖地噴火。
身為禍斗之王,三叉當然有不耐煩的時候,比如直接動手把姜望打得半死。
姜望則是在每次遭受實質傷害后,不惜主動壓制第一內府的神通種子,讓三昧真火做相應程度的削弱。讓三叉明白,傷害他就得不到高質量的真火。
只有讓他暢快淋漓且不受重傷地廝殺一場,才有最高水準的三昧真火大餐奉上。
久而久之,戰斗也便成了習慣。
在被三叉馴化的過程中,他也在嘗試“馴化”三叉……雖然他才是被圈養的那一個。
這群禍斗不好糊弄。
這個認知深深地刻在姜望的心里。
他用了好幾天的時間,嘗試喂一些威能恰當的火行道術,給輪值看守的那幾個禍斗小頭領。總算是混得有些相熟了。
想他姜青羊也是熟讀史書的人物,憶及那些青史所載的英雄,不免有些深遠的想法。
比如來一場轟轟烈烈的禍斗革命,推翻暴虐無恥的、獨享三昧真火大餐的禍斗王獸。
但別說鬧革命了,只要他一邁出巖漿湖,立刻就會迎來怒吼警告加呲牙威脅。
吃孝敬的時候搖頭擺尾,防越獄的時候冷面無情。
這一脈相承的無恥狡詐,只能說確實是三叉帶的部下……
政變的路子夭折了,巖漿湖寸步離不得,又沒有聯系其他人的法子。
也只有日復一日的修煉。
姜望有時候會想起左光殊,也不知道這小子和屈舜華她們,探索到了什麼位置,有沒有去到北極天柜山,拿到九鳳之章。
有時候也會想,會不會其他人的山海境之行都已經結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