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殊認真地道:“我們得去找姜大哥。不然他如果成功逃脫了,等到天傾的時候可怎麼辦?”
“事實上姜望逃脫的概率幾乎為零,那頭禍斗王獸絕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月天奴的聲音一貫有些滯澀,但這一次的滯澀讓左光殊聽起來格外不舒服。
“月禪師,你是不是對我姜大哥有意見?”他忍住不快,盡量平靜地問道。
“事實上恰恰相反。”月天奴語氣依然平靜:“我不僅對他沒意見,還很關心他。”
“你?關心他?”左光殊覺得這實在很荒謬。
月天奴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有人很關心他,我很關心那個人,所以我也關心他。”
這話有些拗口,但屈舜華第一時間聽懂了,立即投來充滿求知欲的眼神:“誰呀?”
“你不是只認識一些尼姑嗎?”
“洗月庵的戒律這麼不嚴格?”
這接踵而來的三個問題,換成一般人,還真很難應付過來。
但月天奴仍是用她固有的語調,一個一個地回答道——
“我不能說。”
“我也認識你。”
“洞真之前,禁絕情愛。洞真之后,百無禁忌。”
然而屈舜華只是一拍手掌:“果然關乎情愛!”
她的表情更興奮了:“到底是哪位禪師動了凡心?你快告訴我,我保證不跟別人說!”
月天奴:……
左光殊扯了扯她的衣角:“現在重要的是姜大哥的事情……”
屈舜華一把打開他的手:“我就是在關心姜大哥的事情!”
月天奴決定不理她,只對左光殊道:“我只是要告訴你事實。
你姜大哥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
如果你堅持要去,如果那頭禍斗王獸發現我們,我們全都逃不掉。
因為你姜大哥沒辦法保你第二次。明白嗎?
我不是對你姜大哥有意見,也不是對你有意見,只是認為你不應該浪費你姜大哥給你創造的機會,頭腦一熱就去做什麼不理智的決定。我們之前已經討論過一次了,不是麼?
如果你一定要去,屈舜華肯定會陪你去,而我肯定會陪屈舜華。
那麼現在你做決定吧。”
左光殊久久無言。
他在一天之內,好像長大了兩次。
而屈舜華又擠到了月天奴面前:“那位禪師是誰?你就告訴我一個字,一個字行嗎?回頭我自己去琢磨。哎呀我好奇死了!你不是在湊天眾的機關材料嗎?我幫你去尋好不好?”
===第六十六章 御用大廚===
世界似乎黑暗了很久,又或者說,世界好像本就是黑暗的。
光明才是冒昧的訪客。
姜望懵懂了一陣,才逐漸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已經……被削掉了神魂本源麼?
或是正在等待被削掉?
他睜開眼睛,于是黑暗的世界,有光落進來。
咕嚕嚕,咕嚕嚕。
四周不時有鼓泡的聲音響起。
啪!
又偶然破滅。
讓人從恍惚中驚醒。
姜望這才發現,自己泡在一個沸騰的巖漿湖中,身上的傷勢已是好了七七八八。
長相思還緊緊地攥在手里。
右手大概保持固定的用力姿勢太久了,有些僵硬。
倒是如意仙衣仍然保留著先前戰斗中的破損。
五府海內的三昧真火,自然暈發輝光,完全隔絕了巖漿的傷害。
原來并沒有被殺死……
腦海中剛剛轉過些許慶幸。
姜望的身體已經本能般繃緊,人也躍身而起。
于是看到了這個巨大的巖漿湖外——
散落在群山中的、一個又一個火紅的巖漿池。
以及巖漿池里、巖漿池邊,或蹲或趴著的、漫山遍野的禍斗異獸……
黑山、紅池、一堆狗,呃,一堆長得跟狗一模一樣的異獸。
乍一看,很難不讓姜望想起楓林城杜德旺的炭火鍋。
曾幾何時,他們兄弟幾人圍坐一爐,酒碗對撞,斗筷奪肉,何其樂哉!
唯獨不同的是,那些“狗”看過來的冷漠眼神,讓姜望很快意識到,此情此景,到底誰才是食材。
于是他又訕訕地飛落下來,低調地踩在巖漿上,不敢再“一覽眾狗小”。
這是進了禍斗的老巢了。
直到此刻,姜望的內心還是茫然的。
不明白為什麼會被禍斗撿回老家,還安排了一個位于半山腰的巖漿湖。相較于那些普通禍斗,住得還挺氣派。
他警惕地看向前方,而那激起他本能警覺的存在,也從山頂緩步走來。
那是一頭尾有三叉的禍斗,腳步從容,甚至可以稱得上優雅。
明明長得像狗,緩步走起來卻像貓。
但冷眸之中,盡是王者的威嚴。
它就這樣踏空而至,終于停下腳步,立在這赤色巖漿湖的邊上,與姜望對視。
這是一位陰險狡詐的強者。
姜望不止一次地在心中提醒自己。
絕不能因為它長得像狗,就把它當蠢灰看。
此時此刻階下囚的身份,已經毋庸置疑的證明了它的強大。
雖然并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傷勢盡復,也搞不懂這禍斗王獸怎會饒他一命。但以這禍斗王獸的陰險狡詐來看,定然有什麼重要的理由。
換句話來說,于禍斗王獸而言,自己是有利用價值的。
戰,是沒有什麼再戰的必要了。
他跟禍斗王獸之間的勝負,是實力碾壓下的結果,不是輸一招兩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