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沒有什麼異常。”姜望道。
“是的。”林有邪轉頭看向鄭商鳴:“鄭捕頭昨天的審訊有什麼收獲嗎?聽說你晚上又去驗了尸?”
鄭商鳴苦笑一聲:“本以為能有些收獲的,結果是多想了。辦案這種事情,總免不了走冤枉路。”
林有邪點點頭,又問道:“那鄭捕頭今天有什麼思路分享一下嗎?”
“辦案思路要開闊,但也不能憑空臆想。還是要看線索說話,先搜證,再說其它。”說這句廢話的時候,鄭商鳴表情很是認真。
林有邪只道:“鄭捕頭說得很對!”
姜望全程面無表情。
合著這兩個人從北衙一路過來,一起在馬車里那麼久,一句話都沒說!就只等他來了,再面上敷衍一套。
“姜大人好像情緒不高?”鄭商鳴意有所指地問道。
“哦?”姜望反問。
“我看你一直不說話。”鄭商鳴解釋道。
姜望悶聲道:“案子終歸是你們負責查辦,你們達成一致就行。”
“也是。”鄭商鳴點點頭,不再說話。
馬車在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再一次來到長生宮。
鄭商鳴和林有邪工作起來確是很積極,全心投入對長生宮的搜查中,從前殿到后殿,從姜無棄的寢殿到太監宮女們的房間……一丁點線索都不放過。
姜望則默默跟在身后,除非必要,幾乎不說話。
這一次的搜查范圍,覆蓋了整個長生宮。鄭商鳴和林有邪幾乎把邊邊角角全部過了一遍,一直到日落西山,才宣告結束了這次搜查。
“林大人有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鄭商鳴問。
“千頭萬緒,愈發撲朔迷離了。”林有邪搖了搖頭,反問道:“鄭大人呢?”
鄭商鳴亦搖頭:“和林大人一樣。
我覺得馮顧的死……會不會跟平等國的報復有關呢?”
“可能性很大!”林有邪煞有介事地道。
姜望默默看著他們搭臺唱戲,并不吭聲。
“姜大人有什麼發現嗎?”林有邪忽然問。
“沒有什麼發現,你們倆都挺正常的。”姜望轉身道:“回吧。”
林有邪和鄭商鳴現在顯然都把目標放在了雷貴妃遇刺案上,都知道對方的想法,也都裝作不知道。
林有邪只想找出當年的真相,公諸于眾,還她父親一個清白。
一直到現在,林況在北衙的卷宗里,死因記載的還是“辦案不力,畏責自盡”,一世英名淪喪!
鄭商鳴也想找出當年的真相,但這個“真相”是否公開,必須要符合天子的喜惡,以此為自己將來接任北衙都尉鋪路。姜望愿意先擔任北衙都尉,那他就將這份好處拱手相讓,姜望若不愿意,他就自己好好表現。
兩人之間的沖突就在于此,所以誰先找到真相,就成了問題的關鍵。
所以他們說是協同辦案,卻也彼此防備,能不公開的線索,絕對私藏。
被姜望這麼一說,他們也沒有什麼再裝模作樣的必要了。
于是離開。
厚重的宮門緩緩合攏,暫時封存了這座宮殿。
三位青牌沉默著坐上了馬車。
有趣的是,這座馬車上的人,都覺得自己接近了真相。
雖是沉默,卻是各有目標和選擇。
林有邪需要姜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睜著的這只眼睛,名為“真相”,閉著的這只眼睛,名為“職責”。
她想要先一步掌握雷貴妃遇刺案的線索,挖掘當年的真相。
鄭商鳴則要姜望同意接任北衙都尉,才會跟他分享在這起案件里的線索。
他也需要姜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睜開的這只眼睛,名為“忠誠”,閉著的這只眼睛,名為“真相”。
而姜望自己,想要在掌握真相之后,再做選擇。
最好的結果,是三個人最終的落點可以一致。也就是重玄勝所說的,“天子應該知道真相”的那一種情況。
可姜望也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當然這一天林有邪和鄭商鳴在查找線索,姜望在默默修行。
但其實這一整個白天,只是三個人在互相考驗著耐心。
馬車在北衙將鄭商鳴、林有邪放下,然后送姜望獨自回府。
在長生宮看了一天枯燥的戲,他不想再去北衙看了,反正現在兩邊的線索都不會跟他分享,索性直接離開。
“這太無趣了……”
這是姜望走下馬車之后,唯一的念頭。
好在他也有他的準備。
踏進宅邸,直接回到自己的臥房,關起門來修行。
他不是一天兩天如此,而是每天都如此,再自然不過。
姜望是陷于修行,不可自拔。重玄勝是趁重玄遵不在,忙著討好博望侯,十分殷勤。
前腳姜望回了府,后腳重玄勝便帶著十四,大搖大擺出了門。
拉了滿滿兩車的補品,直往博望侯府而去。
這種招搖過市的行徑于他并不鮮見,臨淄大概也沒多少人不知道他勝公子孝順了……
重玄遵不在,他就是當之無愧的侯府少主,雖然更多時間這胖子只愿意住在姜青羊家。
一進侯府大門,重玄勝就拉著管家的手,很是認真地道:“這些是我很辛苦才買到的補品,一定叫庫房收好,麻煩了!”
管家受寵若驚,連聲應是。
重玄勝擺擺手,大步往里走,自己家當然也不需要誰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