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商鳴的友誼難道就可以直接忽略嗎?鄭家父子如此坦誠地給出北衙都尉的位置,他難道可以完全無視?
也許不該接這個監督的差事的,誰能想到會有如此為難的局面?
但現在直接退出的話,又難免叫人生疑。另外來人監督,必然會對林有邪的計劃造成事實上的打擊。
姜望想得煩躁,索性就站在書房門口的位置,放空神游,分心修行。
他不想做選擇了,不如聽天由命,且看林有邪和鄭商鳴,誰的運氣更好。
龍虎已經完成,也是時候多分配一些精力在星光圣樓上。畢竟一切神通術法,都要以修為來做基礎。
神魂一動,已與遙遠星穹的星光圣樓建立起了聯系。
并非是神魂的力量已經足夠跨越宇宙,這種聯系更多是基于星光圣樓本身的玄妙。
茫茫星穹里,懸立一座青色的七層寶塔,氣息古老凝實。有飛檐掛角,如畫雕欄。
一縷神魂降臨其間,顯化身形。
當時直接在玉衡星辰旁邊立起星樓,倒是跳過了搭建星光圣樓最繁瑣最危險的步驟。不必冒著神魂迷失宇宙的風險建立錨點,也不用一點一點匯聚星光之力,搭建星樓——畢竟都讓觀衍前輩一巴掌捏完了。
如今這座星光圣樓確實還在玉衡星辰星穹概念的內圍,不過觀衍前輩所占據的那顆玉衡星“本體”,已不知去往何處了。
玉衡已有主,再有如龍神那樣的野心之輩,卻是沒那麼容易捕獲位置的。
姜望沒有動念去聯系觀衍前輩,想來前輩現在和小煩婆婆在一起,也并不想被打擾。
在玉衡星辰所籠罩的星穹范圍里,姜望的星樓并非唯一,也不可能獨占此域。但這座星樓一定是在最核心的位置,在東域的齊國,齊國的臨淄。
坐擁得天獨厚的優勢,垂落的星光幾如流瀑,輝耀非常。
姜望已經非常熟悉神魂顯化的狀態了。
現在的神魂顯化之身,若直接出現在茫茫宇宙間,只怕頃刻就是碎滅的下場。在星樓之中則不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立于遙遠星穹的星光圣樓,就是一座身外的“通天宮”。
就像五座內府也可以視為五座“通天宮”一般,在修行之中拓展更多可能,給修行者更多選擇。
藏星海中星光璀璨。
姜望定下心來,在星樓之中盤坐。以神魂顯化之身,借助星樓的玄奇,靜心感受自身和宇宙的聯系。藏星海亦是宇宙海,星光圣樓亦是自身。
人身對應宇宙,于是有萬般可能。
在靜修之中,體會這座星光圣樓在茫茫宇宙中的獨特性,主動聚攏玉衡星光,進一步雕琢圣樓本身,讓它更獨特、更自我、更真實……
這本身也是進一步認識自己的過程。
洞察自身,然后探索宇宙。以宇宙為鏡,再反察自身。對自己的認識,和對宇宙的認識,都沒有盡頭。
修行或許永遠沒有盡頭,但總有人窮盡一切努力,只為走得更遠。
一應功課完成后,姜望起身在星光圣樓中轉悠了一陣,還特意去底層看了看。
森海龍神被鎮壓在這座星樓底部,在觀衍前輩布下的法陣作用下,源源不斷為這座星樓提供著力量。所以盡管姜望這段時間分心在龍虎之上,星樓本身的進度也并不慢,如今是愈發凝實穩固了。
這座星樓的底部,顯化成氣息古老的石質地面,像是一塊完整的巨大石板。
粗糲、古老,有一種歷史的厚重感。
姜望在調整它的時候,有意參考了觀河臺以及太虛幻境里的論劍臺。
隨著心念微動,這石板漸漸變得透明,于是可以清楚看到,腳下是一座四面都封死的石牢,復雜的陣紋連接,有堅不可摧的感覺。
一條墨金色的神龍,正蜷在地上,似是睡去了。
森海龍神最早是金色龍軀,后來借燕梟復生,執森海源界之暗面,變成了墨色。在被觀衍從姜望身體里抓出來,又封入此牢后,就變成了墨金色……
很有些光暗交錯、善惡混淆的味道。
祂的龍爪,龍頸,都被巨大的鎖環禁錮著。灰白色的鎖鏈,一頭連著鎖環,一頭連著四面墻壁,在困鎖龍軀的同時,也汲取著祂的力量,不讓祂有反抗的可能。
整座星光圣樓,都在姜望的掌控之中。
此時腳下石板的這種透明,是單向的。
從上可以看到下,從下看不到上。
姜望默默地看了一陣,確定對方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便準備離開。
“唉。”
石牢里這條墨金色的龍忽然嘆了一聲。
它應該是感受到了這座星光圣樓本身的變化,知道姜望的神魂已經臨樓,故意鬧出點動靜,來吸引注意。
姜望一聲不吭,靜靜看祂表演。
“遠古秘辛還有誰知?百族大戰,天塌九次,龍族為這個世界付出了多少?天地總是無情,世人最是善忘。可偽飾的傳說薄如白紙,虛假的故事只是碎夢。忘卻歷史的,終將被歷史遺忘!”
龍神的聲音低沉,像是陷在了偉大的回憶中:“當年吾皇戰烈山,救世于將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