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兩爭一則不同,因為四個人里看起來最好捏的“柿子”,已經被他自然而然地劃歸了一組。
這是他短時間內所能想到的、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雷占乾不表態,因為對上誰他都無所謂。文連牧也不吭聲,論起引軍沖陣,他自有傲性在,自問對上雷占乾也不會輸。
田常更是沉默,高哲拿他當軟柿子,他再滿意不過。
但重玄勝的聲音,恰在這時候響起:“不,你們其實只剩一個主將的位置了。”
高哲又驚又怒的看過去。
重玄勝卻并未看他,靠在一張特制的大椅上,左右看了一圈,施施然道:“相信姜望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本來勸他安心修煉,但既然現在天下知聞,卻是應該來一趟星月原,給景國人還一份禮……”
“我已經著人去請他,應該兩日之內,就能趕來。”
說到這里,他笑了笑:“青史第一內府來占一營,想來不會有誰反對吧?”
“那自然是沒有!”立即有人響應道:“有姜望在,徐三算什麼?王坤又如何?裴鴻九有何懼?”
說話的人,是弋國天驕藺劫。
重玄勝看了他一眼,意外于其人捧得這麼精準。
弋國是在昌國南面的一個小國,距離天刑崖其實不遠,受法家思想影響較深。這個國家的人,比較推崇剛直不阿的品質,廣泛有較真的精神。
藺劫嘴里提到的這幾個名字,都是景國有名的內府境天驕。
說狂妄倒也不算狂妄,畢竟姜望成就了古今第一內府之名,在內府一境,的確也沒有謙虛的必要。
藺劫若是提及景國陳算那樣的外樓境天驕,就有幾分捧殺嫌疑了,現在這種尺度,把握得很是微妙……是個人才。
重玄勝有心情在這里點評人物,高哲卻被一句話毀了心情。
看著重玄勝,勉強笑道:“阿勝,別開玩笑了。姜望人都沒來呢。”
重玄勝笑瞇瞇地看著他:“我從不跟不熟的人開玩笑。”
這句話一出,便是立場分明,界限清晰,從此以后,不再帶著高哲玩了。
高哲愣了一愣,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
“姜望雖然名頭大,但人都不在場,就占一營主力,不合適吧?這可是戰場,不是什麼可以兒戲的地方。我們在這里分生死,決勝負,不是畫沙盤,落棋子。他想占個位置……不知道早點來嗎?”后面的幾排座位中,有個聲音忽然說道。
“這人誰啊?”重玄勝問左右的人。
“昭國顧焉!”這個表情倔強的年輕人大聲說道。
很強硬地瞪著重玄勝,不肯示弱半分。
東域諸國之中,若要評一個最慕齊國的小國排行,昭國肯定在榜上前幾。比之當年的陽國,還要更向齊國靠攏。且不論那些當權者,昭國百姓絕大多數都巴不得并入齊國。
想不到在這樣的一個國家,還能出一個有脾氣的,敢質詢來自齊國的名門天驕。
李龍川直接起身,走到此人面前,抬了抬下巴:“出去,我們聊聊。”
太干脆,氣勢太凌人。
顧焉明顯愣了一下,禁不住轉頭看了西渡夫人一眼。
帳內修為最高、名義上地位也最高的西渡夫人,就那麼靜靜地坐在帥位旁,對此無動于衷。
顯然她非常清醒,知道這場戰爭是以誰為主。
而那些不清醒的,看到她的態度,也應該清醒了。
顧焉的臉色陣青陣白,最終還是咬咬牙,起身往軍帳外面走。
“那我陪你聊!”他發狠道。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軍帳。
帳中無人對此表示意見。
不得不說,顧焉的質詢從道理上來說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這件事情的本質,是在質疑齊國天驕在此方戰場的主導權。
所以李龍川根本也不跟他講道理,直接以勢壓人,將其帶出帳去。是為直指靶心,洞破敵勢。
顧焉或是想要為小國爭取權利,或是自己想要奪功……
李龍川懶得關心。身為石門李氏公子,他也有不必關心的資格。
方宥放出來的這十營位置,絕對比它眼下表現出來的價值更重要。不然重玄勝不至于非得開口為姜望爭。
成就古今第一內府的姜望,前途自不必說。回到齊國不說予取予求,也少不了天子恩賞。
按說一般的利益,是不必太放在眼里的。
但現在高哲、田常、文連牧他們爭得面紅耳赤,本來好像不打算參與星月原戰場的雷占乾,在今夜之前匆匆趕到……
想來也都是收到了一點風聲的。
李龍川結合自己聽到的一些消息,便確定了個七八分,果斷出面配合,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與重玄勝對過。
重玄勝心里……只有“省心”二字。
不愧是將門世家,自小學兵法的。比姜望可省心太多了!
重玄勝和李龍川在這里輕輕松松控制了局勢,還有個晏撫在那里不咸不淡地旁觀。
高哲卻是陷在暴怒的情緒中,久久無法掙脫。
跟雷占乾爭,是絕對爭不過的,他非常明確這一點。假如姜望也要占一個主將名額,那麼他這次就沒有掌營可能了。
他這次來星月原戰場,就是為了鍍金、沾光,揚名立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