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很有些驚訝:“陛下也會到?”
齊帝的到場,可以說,是將黃河之會的規格無限拔高了。
經過這幾天的了解,姜望已經非常重視黃河之會,但現在才發現,自己好像還是不夠重視!
之前可沒有說過這回事!
不過看計昭南和重玄遵的表情,顯然都是知情的……
“不是真身降臨。”曹皆隨口道:“每次黃河之會,咱們六國的天子總要聚首一次的。”
行了幾步,他又解釋道:“一則長河水位,需要六位至尊聯手鎮壓。二則萬妖之門后,干系重大,只有至尊才好定奪。三則,對六位至尊來說,這也是必要的、彼此試探和了解的機會。”
曹皆口中的六國,自然不存在天下六強之外的國家。
而六位至強之國的天子,屆時也都會降臨觀河臺觀戰……
哪怕并非是真身降臨,也足以令人震惶。
可以說,那六位至尊,執掌著現世最高權柄,一言一行,都足以動搖整個現世的局勢。
屆時的觀河臺,只怕是颶風之眼。
而它能夠醞釀的風暴,是擁有毀滅現世之力的!
姜望斬去心中亂緒,讓自己回歸最最根本的想法——
爭天下第一。
他的呼吸,于是又平穩了下來。
“對了。”曹皆狀似無意般,又說了一句:“長河龍君也會到場。”
這倒是很合理。
姜望之前也想過,加固封印這件事,會是誰來做。他一直以為是曹皆和其他幾個國家同等身份的人一起,頂多用一些什麼鎮國之器輔助。
只沒有想到,是六位霸主國的天子親自出手。
而人族的這六位至尊降臨觀河臺,長河龍君作為名義上的天下水主,不露面自然是不合適的。
同時,請長河龍君看列國天驕之會。正是展現人族未來,符合姜望之前所推測的,炫耀武力之意。
姜望苦笑道:“曹帥,我會努力表現的。不用再給我施加壓力了。”
曹皆哈哈大笑。
這幾日姜望天天磨過來求指點,饒是他曹真人修為高深、眼界廣博,也不免給磨得有些頭疼。
此刻故意把話一截截的說,消息一點一點的放,正是小小的“報復”之意。
這也是親近的表現。
馬蹄跨過最后一級石階,姜望便真正立足于觀河臺之上。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肅穆。
這座古老的、巨大的石臺之上,仿佛歷史長河在他眼前流淌。
那光榮的、煊赫的,偉大的、澎湃的……無數的歷史。
在這一刻,呼應了千萬年之久,與后世來者相見。
他仿佛看到了無數先民,篳路藍縷,一步步開創人族的基業。
也好像感受到了,“人皇逐龍皇于滄海”,這句話的重量。
無數畫面在腦海中花燈般地轉。
這是偉大時光留給這座榮耀之臺的印記,也是人族那段英雄歷史,留給后來者的美麗禮物。
姜望深陷在一種偉大的感動之中,久久不能脫離。
心中激慨,如有千言。
此情此景,卻寸句難說。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焰照已經載著他,來到了齊國的專屬區域。
觀河臺是一座巨大的圓臺。
其上本來空無一物,但就在這幾日里,已經新起了許多建筑。
亭臺樓閣,無所不有。
“萬國風光皆來此。”姜望之前曾聽說過這樣一句話,此時忍不住喃喃出口。
一夜之間,儼然憑空生出一座“臺”上之城,各具心思,極見奢貴。
景、秦、齊、楚、荊、牧,分列六方,劃分觀河臺。
而天底下其它國家的位置,都零零散散在這六國中間。
有些臣屬國、附庸國的隊伍,甚至都直接搬進霸主國所屬的區域里。
也有很多獨立的國家,如魏國、曲國之類,正在建立自己的據點。
觀河臺上,諸國占據的方位,與現世有所不同。
景國和荊國都在西面,牧國和楚國都在北面,齊國和秦國都在南面。
東面正對著黃河河段的位置,被讓出來了……
姜望猜想,那或許是給長河龍宮留的位置。
在觀河臺的正中間,則立著六根參天石柱,直似撞進云霄。接天頓地,圍出一片巨大的空間來。
那里就是列國天驕將要交手的地方。
石柱四周,道紋隱隱。石柱內部的情況,什麼也看不清楚。
姜望此時生出第二個感觸,是為“雄闊”。
這的確是現世第一雄臺,再無任何一座景觀臺,能與這觀河臺相較一二。
曹皆忽然說道:“‘萬國風光皆來此’,你知道后一句是什麼嗎?”
姜望誠實搖頭:“不知。”
曹皆道:“都是云煙過眼,唯有長河如故。”
他環顧左右:“你看這些亭臺樓閣,一夜之間就建起了。但是當我們離開這里,它們也會在一夜之間,被抹去。”
“被誰抹去?”姜望忍不住問。
“被這觀河臺抹去。”計昭南在一旁說道:“它們之所以現在能建成,只是暫時被景國的強者鎮壓住而已。這觀河臺上,不知有多少血魂,怎能容人居?”
姜望忽覺嘴唇有些干澀:“誰的血魂?”
“怎能在這里說?”曹皆道:“告訴你后一句,是叫你不要看花了眼。”
這話隱有提醒之意。
姜望認真道:“晚輩受教。”
此刻他們面前,立著高大的牌樓,石匾上,唯有一個“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