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握著劍,感受著心底生出的強烈殺意。
這些人不配稱之為人,完全沒有人的底線,比魔更魔。
但理智牢牢壓制著他的沖動。
他現在的實力哪怕又到了一個新高峰,要面對這四個人魔,仍只有送死一個結果。
無論是萬惡、削肉,還是這個燕子,他都沒有把握。
五府海內,云頂仙宮下的青色云氣,漸漸聚攏著
命運總是殘忍的。或者說,總有人在制造殘忍的命運。
屬于封、池兩脈的修士尸體終于都在鼎中落盡,被無聲無息地煮化了。那所謂的平衡之血,仍然沒有半點成型的痕跡。
它意味著活著的封池兩脈的修士希望落空。
要煮活人了。
燕子冷冷看著他們,她已經提前做了聲明,大家應該已經達成了共識才對。
她用冰冷的視線對每一個人強調不要挑戰約定。
恐懼蔓延在所有封池兩脈修士的心里,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抗。
反抗一定會死,但是不反抗,好像有可能活。
沒有“傻子”,“聰明人”做出了“聰明”的選擇。
于是鄭肥伸手一抓。
一個女修士猛地抬了一下胳膊,似乎本能地要反擊,但卻沒有來得及做出第二個動作,就被抓著胳膊,直接甩進了大鼎中。
沒有慘叫,沒有哀嚎。
落入鼎中的活人無聲無息。
只是鼎下的血色火焰,似乎更鮮艷了一些。
鄭肥歪了歪頭:“卦師說今日是良機,晦云隱月,仙宮失秘。這一看果然如此!真的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來阻止我們。”
“嘿嘿嘿。”李瘦跟著笑:“他最稀奇古怪了,所以他算完之后,沒有稀奇古怪!”
鄭肥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知在笑什麼。
無論是關于青云亭,又或是關于那位“卦師”,這話似乎一點也不好笑。
在過往很多次的滅宗危機中,青云亭總能因為種種理由存續下來。有心人于是發現,它的傳承受一種神秘力量所保護。
而神秘的“卦師”落卦,卜定今日那與云頂仙宮有關的力量已消散。結果竟毫無偏移,果然如此。
他們兩個總有自己的快樂。
燕子則輕輕撫摸梁九的臉,動作輕柔,語帶哀傷:“青云亭注定亡于今日,我可憐的小九身負血海深仇,可能沒有辦法好好地愛我了。”
“不會。”梁九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連忙否定。
“我在青云亭從來沒有受到過公正對待,作為別姓弟子,飽受歧視,我非常討厭這里!”他說。
“哎!”燕子突然想到了什麼,輕快道:“往常都有誰歧視你了,你現在找出來,姐姐幫你出氣,好不好?就先煮他!”
“這,我”梁九愣住了。
“傻孩子。”燕子揉了揉他的腦袋,又笑出聲來。
李瘦一邊看看鄭肥,一邊又看看燕子和梁九,似乎在糾結哪邊更為精彩。
而鄭肥邁開大步,又去抓下一個人,依然十分輕易。
抓人,投鼎。
鼎火熊熊,并無肉香。
仙宮失秘青云亭注定亡于今日
結合這些說法。
姜望不得不想到,是不是他取走了失落建筑,才使得青云亭能夠延續的神秘力量失效?不然一切不至于這般巧合。那種力量,是什麼呢?
那個什麼“卦師”,是算到他今日要取走青云亭嗎?
冥冥之中的線索,玄妙莫測的命數,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領域,無法感知,也無從觸碰。
他只能默默地注視著,默默地煎熬著,也等待著。
青云亭歸于云頂仙宮,為他帶來了一門仙術。
仙宮的人,或者會自負于仙術是超脫時代、凌于諸方的術,他們也的確這樣宣揚著。
譬如這門仙術,開篇就說“蓋壓萬世,仙宮秘傳。”
但在姜望看來,仙術體系仍在道術體系的大框架中。當然,畢竟九大仙宮曾仗之以橫壓一世,仙術的威能,普遍強過大部分的道術。
不同于道術大多隨印而發,引元氣而成。仙術的施展有一個重要前提,它需要“術介”。
“介”者,二者之間也。“術介”即是術與人之間的橋梁。
此刻氤氳于云頂仙宮底下的青色云氣,就是姜望所習得仙術的“術介”。由歸位之后的青云亭為他帶來。
或者說,青云亭這座建筑本來的意義,就是為這門仙術提供“術介”。
就像靈空殿在未知之處吸納元氣一般,青云亭連通的某個位置,亦是姜望現在所不知的,更無法窺探。
他只能等待,等待“術介”成型,等待“術介”足夠支撐仙術。
那或許能夠創造出一個機會,或許也不能夠。
一切都是未知的。
他看到青云亭眾多修士分成兩撥,一撥像牲口一樣排著隊等待被屠殺,一撥卻“監督”著自己的同門,監督他們作為牲口死去。
往日或者相親相愛,絕境只見相殺相害。
丑陋,險惡,凄慘。
他看到手腳被制住的封鳴,在地上顫抖。
這個往日夸夸其談的富貴公子,一夜之間,失去了父親,毀掉了宗門。從什麼都不缺,到什麼都沒有。自己也成了待宰羔羊。
姜望不愿意去想。
但那聲音仿佛仍響在耳邊
“松海,帶我一起逃!”
云頂仙宮下,青色的云氣越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