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舉手之勞,他不介意幫幫封鳴,只出于善良的本性。但這種完全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不會為了封鳴而自陷窮途。
如果陷在這里的,是安安,是杜野虎,是重玄勝,那他拼死也要將其救下,沒什麼權衡可言。
但這里是封鳴,從未真正交過心,從未交換過真誠。
“想辦法逃命去吧。”,是姜望唯一能給的建議。
五府海內,云頂仙宮轟隆隆響動,青云亭自天穹降落,如之前的靈空殿、云霄閣一般,落入云頂仙宮廢墟群落,自然而然地與之融為一體。
至此,云頂仙宮已知具體的三座失落建筑,全部回歸。
靈空殿為云頂仙宮提供源源不斷的元氣,日積月累的提供復蘇力量。云霄閣坐鎮中央,統合整個云頂仙宮群落,將之連為整體,使這座破敗的廢墟,真正擁有云頂仙宮的骨架。
而青云亭,又能帶來什麼?
整個青云亭山門里,絕望的不是封鳴一人。
長袖善舞的封越,經過長久的經營,避過多少明槍暗箭,幾乎已經能夠鎖定下一任青云亭宗主的位置。正是人生得意之時,卻迎來了恐怖敵人的襲擊。
他擅長談判,善于交易,懂得妥協。但襲擊青云亭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正常的,沒有一個可以溝通。
沒有談判,沒有交易,沒有妥協!
他們就是奔著殺絕青云亭山門而來!
所以擅長以退求進的封越,才這樣赤裸裸地拼命。因為他已別無選擇。
也不止是封越意識到了這一點。
從遇襲到現在,池定方指揮若定,奮戰在前,可以說完全展示了一個宗主應有的擔當與能力。
但實力的差距太過明顯。
對面哪怕是最弱的那個血眸男子,也有內府修為。
而同樣是外樓境,青云亭的宗守根本不是對面那些人的對手。
封越若不是有弟子結陣幫忙,早就死在那女人手中。而外姓宗守張于柳,已經被殺破了膽氣,連還手的勇氣都不再有,只顧著逃竄,被殺只是時間問題。
那胖漢的詭異神通太過恐怖,不理會,就會被追上活活撞死。攻擊他,自身卻會詭異身亡。
他窮思所有,也不知該如何破解。
難道延續了漫長歷史的青云亭,就要亡在今日,亡在我池定方之手?
“不!”
池定方忽然怒吼出聲。
他絕不甘心如此,絕不愿成為青云亭的罪人。
四座星光圣樓在遙遠天穹呼應。
洶涌暗色如水流動,自玄秘之地涌出,匯集,遮蓋了明月。
而他雙手高舉,亂發散開,整張臉現烏黑之色,猙獰怒吼
“以我魂命,祭此殃禍烏云!”
===第三十八章 削肉、萬惡===
有人生來不幸,耳不能聽,口不能言。
有人癡傻懵懂,一世不知春秋。
有人父母雙亡,孤苦伶仃。
有人好好走在路上,卻猝然死于奔馬。
有人謹慎穿行山林,但意外歿于蛇蟲。
不幸,不幸。
世間多少不幸事,又見幾多不幸人!
禁忌道術的力量涌動,比墨色還濃的烏云,遮住了皎月顏色。
像是絕望,隔絕希望。
它是一團陰影,是一片恐懼。
是虛幻的,也是真實的。
它以前存在過,以后也將繼續存在著。
每個目睹它的人,都感受到人生前途黯淡,此次生機渺茫。仿佛今日即忌日,此期即死期。
這是災殃,是禍患。
最慘痛的不幸,將要臨身。
青云亭的大祠堂,名為善福青云之祠。
而青云亭的禁忌秘術,卻將善福顛倒,讓殃禍蓋頂,孽債糾纏,聚此烏云。
以池定方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催動此術。他要獻祭自身命魂,以殃生殃,以禍養禍。先予己災,再施他禍。用最兇戾的禁忌秘術,為青云亭轟出一條生路。
在這一刻,青云亭一眾修士,上至宗守,下至弟子,無不動容。
哪怕是封越這樣城府極深的人物,也忍不住紅了眼睛。再怎麼競爭,封池二脈畢竟同氣連枝。他與池定方多年相處,很清楚這門禁忌秘術的兇戾,愈發能夠理解池定方的取舍。
在青云亭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刻,池定方展現了一名宗主的擔當。
立在山前。
以身死宗!
殃禍烏云完全懸在那瘦個敵人上空,牽引冥冥中的氣機,將福壽顛倒,亂命數為兇。
池定方十指瘋狂變幻,身意皆焚,魂命漸消。于是烏云深沉,殃禍將臨!
就在這禁忌秘術即將完成的最后一刻。
這來犯敵人中看起來最無殊異的瘦個子,忽的叫了一聲:“不玩了!”
這一聲尖銳,倉促。
他像小孩子撒氣一般,好像滅門之戰是胡言,生死搏殺是兒戲,可以說“不玩”,就“不玩”。
哪怕他實力強大,這話也太過幼稚。
沒人會在乎這句話的分量。
唯獨池定方本人,道元涌動更急,情緒更烈,魂命消散更快。唯有一直與這瘦個子搏殺的他,才知其人恐怖實力,深不可測。
不然他何至于要犧牲自己,靠禁忌秘術來破局?
但他人的情緒、他人的心情,從來不在李老四的考慮范圍里。
除了“三哥”,誰都不能真正影響他。
面對那籠罩氣機的殃禍烏云,面對一位四境外樓修士的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