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拒絕家里的任何關系,僅靠自己,從軍隊最底層爬起。
靠自己加入斬雨軍,靠自己成為隊正哪怕以他的實力,至少也該是一個都統了。而若借助父親的人脈關系,齊九卒隨他挑,別的不說,一個副將的位置板上釘釘。
他認為他是不對這個世界妥協的英雄人物。
但從未聽說,有哪個英雄如此不堪一擊。
他在陷害他、擺弄他的王夷吾面前,沒有一擊之力。
這個殘酷現實,幾乎摧毀了他藏于心底的驕傲事實上一直到現在,一切也全都在連牧的算計之中,包括他此刻的心理變化。
在這之后如何擺弄鄭商鳴的心情,操縱他的情緒自然都有完整的設計。
而王夷吾也給了連牧足夠的信任,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計劃來。
先讓鄭商鳴見識到實力的差距,擊潰他的信心,打磨他的仇恨,把負面影響降低。然后再將他擒下,關起來,開始后續。
看著鄭商鳴失魂落魄的樣子,王夷吾完全失去了再多說一句話的興趣,只伸手往前一抓:“擅闖大元帥府,便先關你幾天再說!”
“且慢!”
一個突兀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這聲音洪亮非常,顯得威嚴、正氣。
初響時尚在遠處,聲音落下時,人已至近前。
一只手掌,豎掌成刀,斜斜劈落。
雖是肉掌,卻如天刀。
因為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這一“刀”分開!
這是天理循環,注定如此的一刀。
王夷吾探前的手,不得不收了回去。
他甚至不得不后退了兩步,才讓自己能在來人凌厲的氣勢前,保持住巔峰的攻擊姿態。
而大元帥府中,正在品茶的連牧驀然站起。
“怎麼會?”
===第六十九章 不能決定的一切===
來者是一個國字臉的中年嚴肅男人。
空手而來,但身穿官服顯然是來得匆忙,未及換裝。
鄭商鳴一聲不吭,只覺羞憤到極點。因為其人正是他的父親,人稱北衙都尉的鄭世。
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出了事還要家長出來扛,對于本質心高氣傲的他來說,這簡直是一種恥辱。
這一身巡檢都尉的官服,自然體現身份。
王夷吾此前雖未與北衙都尉照過面,倒也不至于這時候認不出來。
怕倒是不怕,只不過這已經在連牧的計劃外。
事情超出掌控,總歸是令人不快的。
目光審視地打量了來人一陣,王夷吾先道:“此人擅闖鎮國大元帥府,我正要擒下他,等大元帥回來發落。你為何阻我?”
鄭世絕對想不到王夷吾打量他是在掂量擊敗他的可能。
不過他現在也已經相當生氣,軍神這位關門弟子,實在也是太狂妄了些。
他向來就很嚴肅,這種憤怒在表情上倒是體現得不多。
“巡檢府司職治安事。你們在大街上公然動武,難道本尉竟都沒有阻止的權力嗎?”
這話是誅心之論。
跟一個小輩說話這樣下套,鄭世的憤怒從中可見一斑。
都城巡檢府負責臨淄治安的權力,那是律法規定,齊帝授予的。
王夷吾憑什麼否定這種權力?
說句不客氣的,姜夢熊都沒有這個資格。
“大人當然有這個資格!”
連牧趕出來得也很急,事實上在聽到鄭世的聲音后,他只驚了一下,立刻便往外趕。
就是怕王夷吾傲性發作,繼續惡化局面。
他出來后先果斷出聲,接過對話權,然后才道:“只不過我們處理大元帥府的事務,似乎也不必經過巡檢府。”
“你看看你們現在站著的位置,是在大元帥府里嗎?”
鄭世斥道:“大元帥府里,你們關起門來,本尉不管。若真有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自有圣意裁決。但出了大元帥府,治安事就由本尉負責!本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大元帥又如何?你們若是作奸犯科,難道大元帥會姑息你們嗎?”
鄭世一番話說得正義凜然,又如刺猬般處處扎人。
王夷吾并不言語,現在連牧出來了,這事既然交給連牧謀劃,他也就任由其人表態做決定。
“都尉大人說得是,在下等人必不敢作奸犯科。”
連牧先認了一句,忽而話鋒一轉,又露鋒芒:“不過據我所知,這位擅闖大元帥府的鄭商鳴,正是令公子。您恐怕不方便裁量此事。”
“這也好說。”鄭世繼續冷著臉道:“請王夷吾王公子,和鄭商鳴一起,陪我走一遭巡檢衙門。我鄭世需要避嫌,巡檢府里多的是鐵面無私的官吏!就算巡檢府上下都得不到軍神信任,咱們還可以恭請圣裁嘛!”
把這種事鬧到齊帝跟前,那就真的是大大失分了。
但為了自己的兒子,鄭世顯然有這樣決心。他也將這種決心表現了出來。
出現在這里的他本人,包括此時他身上的官服,都是這種決心的體現。
連牧與王夷吾對視一眼,才出聲道:“王兄和我都有軍務在身,巡檢府若強要王兄配合調查,得先向軍部申請,向天覆軍要人才是。”
這底線也劃得很清楚,如果鄭世強行要當場抓走王夷吾,王夷吾絕不配合,一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