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沒本事被人搶了,難道怪我嗎?”
“我沒本事?我沒本事!”林正倫臉紅脖子粗,再不復半點風度:“我只是沒有一個好爹!那個短命鬼,除了林這個姓,什麼也沒留給我!”
他看著宋如意,惡狠狠道:“不然我能娶你?能讓人家笑話我?笑我娶一個寡婦?”
“現在嫌棄我是寡婦了?”
宋如意聲音都在發顫:“你說你是林氏子弟,高門出身。怕人家瞧不起你,看你笑話。我就連安安都扔下了,跟你到望江城來!
我讓她哥哥照顧她,他哥也才十七歲!還未加冠啊!我還把他的家產都帶走了!
我心已經狠成這樣,給她寄點銀子,也不應該嗎?啊?我的林氏子弟!”
她走近了,直視著林正倫,憤怒地質問:“要吃沒吃,要穿沒穿,住二進院子的林氏子弟?!”
啪!
林正倫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
“荒謬!可笑!”
林正倫轉身往外走,一腳踩在那灘酒水中,整個人滑倒在地。
他又迅速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太荒謬了!可笑至極!”
“林正倫!”宋如意伏在地上,用手捂著臉,流著淚,咬著牙:“事到如今,我只問你一句,你當初說愛我,是真的嗎?”
“啊哈,啊哈!愛?”
林正倫又一腳踹飛一個花盆。
“去他娘的!這是什麼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逃也般地撞出了院子。
他也不知道他想去哪里,能去哪里。但是好像,沒有顏面再待下去了。
他必須要離開,必須要逃跑。
喪家之犬,真正的喪了家。
===第八十章 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宋如意的人生,軌跡很清晰。
十六歲之前,她只是一個采藥人的女兒。
因為野地的危險性,采藥人其實收入頗豐。
有些老采藥人,摸清了山里野獸、兇獸乃至妖獸的行動軌跡,更是像逛自家菜園一般。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父親為了躲避一頭突然越界的兇獸,從山上滾下,摔斷了雙腿。
宋如意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去父親常去賣貨的那家藥材鋪,請求老板借些銀兩,為父親求醫。
因為父親常說,姜家藥材鋪最厚道。她也便抱了這樣萬一的希望。
但沒想到姜老爺竟然真的應允了。
為了還債,她就去姜家藥材鋪做活。
姜長山不僅不壓她的工錢,反而隔三岔五,給她殘疾的老父親捎點東西。
一來二去,她也便知道了姜長山的心意。
對于姜長山,她是滿懷感激的,但是說到愛,又好像遠遠不是。
不過無所謂了,她并不知道什麼是愛。
她決定嫁給姜長山。
必須實在的說,這門親事仍算高攀。
姜長山正在壯年,名下產業又多,乃是鳳溪鎮首屈一指的人物。雖然還帶著一個亡妻留下的兒子,但想要嫁進姜家的姑娘并不少。
而她只是一個采藥人的女兒。
姜長山很高興,但他們并不能立即便成婚,因為他的兒子不同意。
從沒有聽說老子結婚需要兒子同意的,但姜家的確是個例外。
宋如意明白,姜長山是一個很懂得尊重人的男人。他尊重他兒子的想法,就像他尊重自己的想法一樣。
在之前相處的那些時間里,他雖然對她動了心,但從未有難為過她。
宋如意是見過姜長山兒子的。那小孩長得周正,也機靈,就是性子有點倔。
起先老往藥材鋪跑,還跟她說過話。
后來聽說他們倆的事后,便再也不來了。
婚事受阻,宋如意也說不清心里是慶幸還是失落。
或者兼而有之吧!
事情轉機出現在一次意外。
有一天她路過鳳溪鎮外的那條小河,正看到那孩子在水里撲騰。她嚇壞了,拼命地喊人。驚動了路過的鎮民,將那孩子救了起來。
自那以后,那孩子就不反對他們了。
她便成了姜長山的續弦妻子,成了姜望的繼母。
這樁婚事似乎很美滿,姜長山待她極好,也親自奉養她的老父。甚至她父親后來的喪事,都是姜長山一手操辦,沒有讓她費一點神。
姜望雖然與她不算親近,但也不敵視。尤其他后來癡迷修行,在家的日子并不多。
生了姜安安之后,她覺得人生或許就這樣了,這樣也很好。
但天有不測風云,姜長山生了重病。他賣了一輩子藥材,但得了藥石無醫的病。只能拖著時間,捱過一天是一天。
她衣不解帶地照顧他,仿佛在償還以前受過的所有呵護。
后來,姜長山說不治了。家里的錢不多了,要留給她和姜安安。
那會兒宋如意哭著問他,姜望怎麼辦。
姜長山很得意的說,他的兒子有本事,不需要他留一丁點東西,也能生活得很好。
后來姜長山就死了。
姜望考進了楓林城道院,幾乎不再回來。
她曾以為她余生就會這麼下去,守著藥材鋪,照顧著姜安安,等她長大、成人。
直到她遇到了林正倫,一個風度翩翩、出身極好的年輕人。
他談吐不俗,又極有本事,把手下的人管得服服帖帖。
宋如意淪陷了。
她毫無疑問地愛上了他,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愛的炙熱、愛的瘋狂、愛的不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