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他的頭，有些復雜道：“我來晚了。”

然而劉不易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然后咧嘴笑了笑。

那笑容讓我不由得愣住了。

我想起了曾經的我。

只是他……

比曾經的我，更像是一個傻子。

這怎麼會？

這讓我心不由得顫了顫。

我想過劉不易可能是李伯溫和劉山特意留在娘兒村為的就是取代我娘兒村守村人的身份，替我守在這里，卻沒有想到，劉不易需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因為在我的印象里，他聰明活潑，是一個健全的孩子。

但現在……

我頓時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一股無名火也不由得出現在了胸口，讓我一時間有些難以言明的憤怒。

一直到劉不易拉了拉我的衣角咧嘴再次笑了起來，我才下意識的收起心中的火，看著他有些勉強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直這樣。”

“哪怕你注定要成為一名娘兒村的守村人。”

“你也不應該走我曾經的路。”

這一次劉不易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咧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的心在這一刻卻是更痛了。

雖然和劉不易接觸并不多。

但從我第一天見到他，他的命運似乎就已經注定了。

他注定成為一件犧牲品。

先是他的魂彌補了我的魂，讓我可以離開娘兒村，而后又是現在，他來到了這里，從今往后要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生活。

我曾經是這麼過來的，所以我更能理解那種感受。

那是孤苦無依。

那是內心荒涼。

只是在這一刻，我除了煩悶，我卻什麼也做不到，因為現在的他，我無法改變。

我看著他，好一會兒我才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朝著村外走去。

村外的人我并不陌生。

出馬一脈。

趕尸一脈。

還有一些茅山子弟。

我當初允諾他們來到這里，可以得到娘兒村的庇佑，卻不曾想最終卻是落得這副模樣。

當時娘兒村城隍讓我看到過那個景象。

他們變成如今這般，似是出自泰山府君之手。

不僅是他們。

李伯溫的離去。

劉山的離去。

還有天師山。

似乎都一樣。

雖然我能夠確定他們也許并沒有真正的死去，但他們現在的樣子又和死去有什麼區別呢？

泰山府君……

我低聲喃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真的要犧牲那麼多人，你才罷休嗎？”

我知道我的話沒有人可以聽到，但我還是想問一句。

也就是一句而已。

片刻后我再次嘆了口氣，然后開始動手。

我答應過他們娘兒村會庇佑他們，那麼就不能讓他留在娘兒村之外。

盡管此時聚集在這里的有上千人。

我將他們的身軀一個個帶到娘兒村里，也一樣是我應該做的。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

似是從天亮到了晚上。

上千趟，看起來不多，但他們的身體似乎有著某種特別的變化，每一具都似乎有千鈞之重，我需要花費更多的力氣才能夠搬動一具。

一直到深夜。

我才將他們全部帶進了娘兒村。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

當我把他們所有人帶進娘兒村后，原本荒涼枯寂的娘兒村竟是突然間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們就那麼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但又沒有完全消失。

因為我可以聽到娘兒村突然多出了一些聲音。

男男女女。

整個娘兒村似乎一下子就活過來了。

這是……

在我的記憶里，娘兒村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時候，不過那都是在夜晚我燒紙錢的時候偶爾能夠聽到一些女人的聲音，或者是在夢里。

還有第一次見到娘兒村城隍時，他讓我看到的虛假的景象。

我曾問過老煙鬼，但并沒有得到真實的答案。

我也問過劉山，但也只得到了娘兒村是登仙之路和冥的入口，僅此而已。

對于娘兒村，我其實還有著諸多疑惑。

正如現在……

那些人在我眼前消失。

卻又似乎在娘兒村活了過來。

在我愣神的時候，我突然感覺有人拉了拉我的手。

我看過去，是劉不易。

劉不易看著我咧嘴笑著，然后拉著我朝著我熟悉的方向走去。

我跟著他回到了屋中。

那間我住了十幾年的屋子。

然后他開始燒紙錢。

正如我之前一樣。

這一刻的他似乎也不傻了。

“白天你也是裝的？”

我下意識的問。

但這一次劉不易依然沒有回答我。

這讓我有些失望。

一直到紙錢燒完，劉不易才突然開口。

“你去泰山嗎？”

我再次一愣。

這一次的劉不易，似乎變了一個人。

但當我看著他的時候，他卻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就好像只是我的錯覺一樣，但我還是在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我還沒有決定好。”

“我不想再在這個局里按照他們所想的走下去。”

“但我的每一次選擇，似乎都依然在這局里。”

“既然走不出去，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局，本身就不存在？”劉不易突然又看向我，這一刻的他目光多了幾分深邃。

我再次愣了一下，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那是……

老煙鬼！

我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