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丁老師離開，我才坐下來，問李：李師傅，沒想到您是龍紋李家的人。

"李干笑一聲，沒急著說話，一旁老鬼開始搶詞了，他拍著李肩膀，嘖嘖個不停，說：我的乖乖，說實在的，我就是看你老李沒飯轍，才介紹趟生意給你，沒想到你這麼大來頭。

"沒什麼來頭，龍紋李家，解放之后就沒落了。"李說描棺這一行當，如今接不到什麼生意了。

"畢竟如今的人，都避諱牛鬼蛇神，那十年動亂的余威還在呢，有錢的富貴人家，哪兒好意思敲鑼打鼓的在葬禮上，擺描棺的排場啊。

"也就那些把堂脈的有錢人，偶爾會請，但畢竟人數稀少，李性格又老實，一個月也就接上那麼一兩單。

"每單就賺個一兩百塊錢，綜合下來，也就一個工人的工資，但這還是月頭好的時候，遇到月頭不好的時候呢比如說這個月，到快到月底了，李還沒做成一樁買賣。

"說來怕你們笑話，我兒子發燒好幾天，都不敢往醫院送，只敢放在門口的門診部里打點滴！為啥，沒錢啊，口袋里就幾塊錢了，就打點滴的錢，還是我借的呢，光說吃飯，我都不敢一天吃三頓。"李說。

"怪不得李這麼客氣，他就是怕自己哪哪兒不招人喜歡，又錯失一筆買賣。

"我又問：那你剛才進茶館，怎麼沒跟我講你是龍紋李家的人

"我見誰都不敢先報家門，怕辱沒了祖宗的手藝，給祖宗丟人。"李說。

"那個年代的出馬陰人，各個都把祖傳的名聲看得極其重要，其實李但凡自信點，見人就宣傳，說自己給皇帝描過棺，也不至于混這麼慘。

"我聊到這兒，開始給李發工錢了，我打開了信封，拿出滿滿當當的票子。

"李見了錢，眼睛里冒綠光，但又不敢有太多的動作，就眼巴巴的想看我能給他分多少錢。

第29章 養鬼禁忌

"李想看看我能給他分多少錢。

"其實按照出馬弟子請陰人幫忙的規矩，幫兵主兵二八開，今晚上這趟活，我是主力，李是來幫忙的幫兵。

"幫兵該拿二成，但多數的主兵，各種克扣，到最后落幫兵手上，也就一成。

"這樁給丁老師請貍貓太子的生意，她事前給了兩萬定金，今晚結算了三萬尾款，加一塊，一共五萬塊！

"按照兩成，那就是八千。

"這八千，已經抵得上李兩年的收成了。

"我想都沒想，數出了一萬五千塊錢，遞給李。

"李都不敢相信這錢是給他的，又把錢推給老鬼。

"我抓過錢，拍在李面前，說：這就是你的工錢！

"這麼多"李有些不敢信，他以為能有四五千落手上就不錯了。

"我笑著說：這一萬五啊，就是因為你手上的活，值這麼多。

"這是真話，今天這樁活，辦得漂亮體面，連貍貓太子都說出了多謝"的話，我出于尊重，多給了李七千塊！

"當然，尊重是其次，主要是眼饞李這個手藝人，第一次生意多給點錢，往后再有生意需要他，他不得賣力氣的幫忙嘛。

"李也沒想到，走江湖這麼多年，第一次被人如此尊重，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沒話講，一旁的老鬼看得眼熱，給我翹大拇哥，說：小半仙講究。

"少拍馬屁，我再講究，你買貓的一萬三千塊錢，一定得還。"我盯著老鬼說。

"老鬼嘆了口氣。

"李則把錢攏到懷里，先是不由自主的笑，然后，竟然哭了起來，他委屈啊，學了這麼好的手藝，到頭來連兒子瞧病都不敢去醫院。

"他越哭越委屈，到最后，整個身子都跟著悲慟起來，哎，成年人賺的錢，每一分每一毛都藏著冤屈。

"我看不下眼了，走過去拍著他肩膀，說：李師傅，別哭了，往后啊，我生意一直做，很多地方都用得您的描棺手藝，多的是賺錢的時候。

"李手縮在袖子里，用袖口不停的擦著眼淚，打著哭腔表態，說往后只要我找他干活，他一定過來，如果他不過來，就讓我用榔頭錘他腦袋。

"我哈哈一樂，說以后的事以后再說，你趕緊回家背兒子去醫院瞧病。

"哎！"李應了一聲，把錢用小袋子裹起來，揣在懷里，大步流星的走了。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賺了一萬五李，走路都感覺自信了一些，估計回家帶孩子看病是一樁事，另外一樁事，是急著回家跟老婆炫耀一番，順帶著吹吹牛逼。

"男人好面子，尤其是在老婆面前。

"等李一走，我又數出了一千塊錢，遞給老鬼。

"老鬼眉開眼笑，說賺錢了大家都高興，出去消費消費。

"消費去哪兒消費吃鐵鍋燉，還是吃燒烤啊"

"瞧瞧我這出息，說到消費，我就趕往吃喝的方面想。

"老鬼給我比了個中指，說：男人還能有啥消費當然是去找姑娘了。

"聽說找姑娘，我很不愿意去，主要是嫌臟，從老家出門來長林的時候，父親送行時候就一再勸我，出了遠門要潔身自好，外頭的姐姐，不少都有病，染上什麼淋梅病還有得治，萬一搞上了艾病，這輩子都完犢子了。

"我們村里可是有個賣血被感染艾病的人，發病的時候，嗷嗷的叫，身上還到處都長爛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