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爾的目光下意識轉向了窗外,只見陽光明媚地照耀著當前站臺,一個又一個旅客相當有秩序地等待在警戒線后,與烏托邦給人的陰沉昏暗感截然不同。
呼……他吐了口氣,身體驟然放松了一些。
這里不是烏托邦……我已經離開了……文德爾一邊在心里喃喃自語,一邊抬手抹掉了額頭沁出的冷汗。
他剛才回想起自己的疏漏時,就仿佛陷入了一場怎麼都醒不過來的噩夢。
緩了一陣,文德爾站了起來,決定去站臺抽一支煙,舒緩下心情。
煙草很好地安撫了他,讓他再次回顧起自己在烏托邦的種種經歷。
這個過程中,他對自己的遭遇產生了一個靈感:
“或許是因為我真誠地幫助了翠西,所以那名站臺工作人員才刻意無視了我的問題,放我離開?”
比起整個烏托邦的居民都是披著人皮的怪物,文德爾更樂意接受這個解釋。
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看到列車長在角落里和一群人交談。
文德爾不著痕跡地靠過去了幾步,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他借助超越正常人的聽力,在不引起懷疑的距離外,隱約聽到了一段對話:
“我們昨晚……站臺……烏托邦……”
“王國……沒有……”
“請保密……”
文德爾眉毛微動,結合懷中文件的描述,大概明白了那群人在對列車長說什麼。
他們在說王國境內根本沒有烏托邦這個站,而昨晚蒸汽列車的狀態是“失蹤”!
這一刻,文德爾心里再次涌現出了強烈的后怕情緒,只覺能活著離開烏托邦就是最大的幸運。
…………
阿爾弗雷德花費了近一周的時間,才從埃斯科森港回到貝克蘭德。
這是因為他沿途去拜訪了逝去戰友的家人、以前的朋友、回封地度假的長輩以及家族的某些合作伙伴。
“這比參與戰斗還讓人疲憊。”阿爾弗雷德對父親霍爾伯爵抱怨了一句。
霍爾伯爵笑著指了指樓梯口:
“先回房間休息一下,等會到書房再聊。”
他對次子的精神狀態和成長進度相當滿意。
阿爾弗雷德環顧了一圈,笑著問道:
“貝克蘭德最耀眼的寶石呢?”
他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還有,希伯特呢?”
霍爾伯爵笑了笑道:
“奧黛麗去她的基金會了,下午才回來,她一直抱怨你沒法提供確定的行程,讓她無從知道你究竟什麼時候能抵達。
“希伯特現在是內閣秘書,非常忙碌。”
阿爾弗雷德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回房間洗了個澡,換上了襯衣、馬甲和正裝。
“我更喜歡東拜朗的隨意。”他照了照鏡子,笑著對自己的副官道。
“這樣的你更有貴族氣質。”他的副官邊說邊將手里的文件遞了過來,“將軍,這是軍情九處給您的。”
“軍情九處?”阿爾弗雷德若有所思地破壞了文件袋的封口,“這麼快就有烏托邦的調查結果了?”
話音未落,他已是抽出文件,嘩啦翻閱了起來。
這個過程中,阿爾弗雷德翻頁的動作越來越慢,到了最后,他直接回到開頭,又讀了一遍。
這份調查報告的主要內容分為兩個部分:
一是軍情九處護送阿爾弗雷德報告的成員誤入烏托邦,見證了一場兇殺案,并于半夜強行脫離,回到了蒸汽列車上;二是迪西海灣到貝克蘭德的所有列車線路上都不存在烏托邦這個站,狂暴海內也沒有烏托邦這個港口,后續的調查人員未發現任何痕跡。
這兩個情況都沒有超過阿爾弗雷德的承受范圍,讓他驚訝和愕然的是那起兇殺案的罪犯:
她叫翠西,是一家旅館的老板,接受過中等教育,畢業于一家文法學校,之后,她成為了某個商人的情婦,最近在試圖擺脫這個身份。
這和阿爾弗雷德遇到的那位港口旅館老板翠西相當一致,每個細節都得到了吻合。
所以,阿爾弗雷德判斷兇殺案的罪犯就是那位翠西,那位接受過一定教育,在夜晚吹出憂傷樂曲的美人。
“這就是她背后的故事嗎?”阿爾弗雷德無聲自語了一句。
這讓那個烏托邦的居民們顯得異常真實,并非阿爾弗雷德預想的那樣只是幻象。
也就是說,當外來者離開后,烏托邦的居民們依舊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愛情、仇恨、痛苦和悲傷,有各種各樣的經歷。
除了烏托邦看起來不存在于現實世界,那里就和魯恩王國普通的城鎮差不多。
也許,烏托邦真實存在,那里的每個人都是真的,只不過,要想進入那里,必須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阿爾弗雷德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頗為感慨地收起了軍情九處反饋過來的調查報告。
于他而言,這件事情到這里就算結束了,他完全沒有深入調查的想法。
要知道,在南大陸,各種詭異的事情和現象數不勝數,若是太過好奇,只會給自己帶來超越想象的危險。
整理好衣物和心情,阿爾弗雷德來到父親的書房外,屈指敲響了那扇有浮雕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