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即微笑道:
“我也見過查拉圖。”
納斯特抬手撫摸了下不長的黑色胡須,本就高大的身影似乎有膨脹一些,將整個船長室壓得氣氛沉凝,昏暗無光。
過了好幾秒,他以俯視的姿態盯著克萊恩道:
“我對羅塞爾大帝的印象很簡單:
“再沒有人比祂更適合成為‘黑皇帝’。”
他沒解釋“黑皇帝”的具體含義和指向,未管對面的那位半神能不能聽懂。
這樣啊……從“五海之王”的話語看,雖然大帝在日記里表現出的是到了末年,才下定決心,往“黑皇帝”途徑轉,并做了相應準備,但實際上,他很早就有一定的認知和傾向,不知不覺展現了出來,提前做了不少布局……克萊恩有所恍然地想道。
他相信“五海之王”納斯特對羅塞爾大帝的認知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畢竟只見過兩面,于是轉而問道:
“大帝晚年,是否有讓你或你的父親去做什麼秘密之事?”
納斯特頭頂的尖塔皇冠晃動了一下,低沉說道:
“曾經有人向我提過同樣的問題。”
克萊恩笑了一聲,大膽猜測道:
“貝爾納黛?”
“對。”納斯特雙手扶住鐵黑色王座的兩側道,“那個時候,她還很年輕,不夠成熟,竟然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以羅塞爾大帝晚年的位格和層次,有什麼秘密之事是交給我和我的父親去做,比祂自己謀劃,暗中行動,更加能保密的?”
這是在說我和當初的貝爾納黛一樣不成熟……克萊恩嘆息笑道:
“對關心這方面事情的人來說,哪怕只有一點希望,也不愿意放過。”
這也就是他用幻術隱藏客輪后還要來見“五海之王”的原因。
他想在現實世界尋找灰霧之上那扇光門的線索,除了想辦法確認第三位穿越者是誰,還得深入調查羅塞爾大帝之事,這是必然的選擇!
“五海之王”納斯特眸中的暗紅光芒收縮又膨脹了一下:
“你和羅塞爾大帝是什麼關系?”
克萊恩想了想,喟嘆道:
“算是老朋友吧。”
畢竟那扇神秘光門之上,兩人對應的蠶繭就算不是左右“鋪”,也只隔了一個阻礙,掛在一起成百上千年。
這是現實層面的關系,而心理層面,閱讀了那麼多大帝日記的克萊恩早不知不覺將對方視作真正的老鄉,與他有著同樣的情感歸宿和身份認同。
納斯特凝望了坐在門口,薄如書冊的半神一陣,收回目光,低沉開口道:
“還有什麼問題?”
克萊恩早有準備,語速不疾不徐地問道:
“在你心里,晚年的羅塞爾大帝有什麼異常之處?”
額頭皺紋略顯的納斯特沉默許久道:
“我對祂了解不多,發現不了什麼異常之處。
“唯一讓我覺得奇怪的一點是,我和我的父親幾次面見祂的時候,祂都會站在靠西邊的那扇落地窗前,凝望遠方,這有的發生在早晨,有的在中午,有的在傍晚,而那個房間,并不是只有那一排落地窗。”
“西邊……遠方……迷霧海嗎?”克萊恩似自言自語似尋求確認般開口道。
他記起了大帝在日記里提過的那個神秘的原始島嶼,記起了藏在迷霧海某處的深淵。
“五海之王”納斯特輕輕頷首道:
“這也是我的猜測。”
呼……克萊恩無聲吐了口氣,考慮了下,站起身道:
“我的問題問完了,請原諒我的冒昧來訪。
“伯爵,不知道在哪方面的交易上,我能幫上忙?”
他這是在履行剛才的承諾。
“五海之王”納斯特默然了兩秒道:
“替我找到對應‘黑皇帝’的那張‘褻瀆之牌’。”
有那麼一個瞬間,克萊恩懷疑對面的海盜王者在試探自己,但旋即覺得一個不知來歷的半神和“黑皇帝”牌的持有者很難聯系在一起,遂笑笑道:
“我會盡力的。
“不過,剛才的問題并不值一張‘褻瀆之牌’,如果我能獲得,我將用里面的內容逐項和你交易,當然,我也許只能提供那張牌的線索。”
納斯特摩挲著鐵黑色王座的扶手,不含感情地回應道:
“就這樣。”
克萊恩再次取下帽子,行了一禮,然后開門離去,返回了甲板。
在“恐懼子爵”伯德.馬斯坦等人的注視下,他抬起了雙臂。
他的身體迅速收縮,臉上的羽毛面具隨之鋪陳開來,只是兩三秒的時間,他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只正常的紅頭海雕。
這紅頭海雕當即扇動翅膀,斜飛入晦暗的風雨中,消失在了“黑皇帝號”眾位海盜的視線里。
這就是半神啊……伯德.馬斯坦仰望著半空,一陣唏噓。
雖然到了序列5,再往前邁步,瘋狂與失控的傾向會愈發嚴重,導致非凡者晉升失敗的可能極大,但半神半人這個名稱依舊誘人,因為只要成功邁出了那一步,就能獲得神性,讓生命本質出現改變,無論壽命,還是能力,都將完全超出人類范疇,高高在上。
蒸汽與風帆混合動力的客輪內,克萊恩放棄了對紅頭海雕的操縱,讓它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墜入大海,成為魚類的食物。
而此時此刻,客輪上的乘客們精神都高度緊繃著,因為“黑皇帝號”即將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