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克萊恩褐色的眼眸就那樣看著他,卻沒映照出任何一樣東西。
他更加用力地前抵“喪鐘”左輪,隨即扣動了扳機。
砰!
因斯.贊格威爾的腦袋徹底爆炸,如同摔壞的西瓜,碎片和汁液灑得到處都是。
“喪鐘”為他而鳴。
克萊恩抬起左手,將兩只眼睛揉掉,把藏在下方的真正眼眸推回了原位。
他褐色的眸中一片迷霧,嘴角又一點點翹起,對著已然死去的因斯.贊格威爾,低沉說道:
“這一槍,是隊長的。”
他沒給對方交代遺言的機會,他并不想知道因斯.贊格威爾有什麼辛酸往事。
他隨即從衣兜里拿出剩下的一張塔羅牌,丟到了因斯.贊格威爾的尸體上。
這是一張逆位的“星星”牌。
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彎腰拾取起了那根已是黯淡的羽毛筆。
這身影穿著簡樸的白袍,留著遮住下半張臉的淡金胡須,胸前懸掛著一根銀十字吊墜,宛若最普通的神父,正是天使之王,亞當!
亞當看向克萊恩,和煦笑道:
“很可惜,沒能留住那條蛇。”
他看了看手中的羽毛筆,又望了眼那張塔羅牌,微笑又補了一句:
“所有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不是嗎?”(注1)
說完,他轉過身體,一步步消失在了殘破的廣場上,留下了吟唱般的一句話:
“在‘觀眾’的見證下,克萊恩.莫雷蒂完成了華麗的戲劇,導演了一場神奇的謀殺,他借此消化完魔藥,并有多余的力量在這部戲劇落幕時嘗試晉升。”
克萊恩沒去體驗“秘偶大師”魔藥的消化和相應的反饋,一個火焰跳躍,來到了戴莉.西蒙妮的身前。
這位女士已是接近徹底失控,她迷糊著說道:
“我不想,變成怪物……”
“好的……”克萊恩目光悲傷地看著她,快速思考著有什麼辦法能讓一個失控者得到拯救。
他考慮過讓對方誦念“愚者”的尊名,將她的靈體拉到灰霧之上,但身體已經變異的情況下,這似乎沒什麼用處,除非戴莉選擇一直留在那里,而“血之花”戒指同樣無法解決相應的問題。
戴莉艱難地笑了笑,對抗著體表不斷冒出的白色絨毛和漆黑鱗片道:
“原來是你……
“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不主動,主動向鄧恩表白,將他推到,床上?”
她吸了口氣,苦澀笑道:
“我過去有過,太多的放縱,他,他是一個保守的人,我,我很自卑。”
她已快控制不住,即將變成怪物。
這個時候,她聽見克萊恩.莫雷蒂回應道:
“隊長其實很喜歡你,但你太優秀太年輕了,他也很自卑。”
戴莉笑了,旋即在朦朧的視線里看見了那個身穿黑色風衣,發際線較高,有幽邃灰眸的男人,看見他以手按胸,彎腰伸掌,邀請自己跳舞。
她探出了自己的手,她的思緒隨之變得滯澀。
穿黑風衣的灰眸男人拉起了異變逐漸退去的戴莉,在倫納德的目光中,在噴泉亂流的破敗廣場里,跳起了輕快的舞蹈。
一樣樣材料飛出,有金色的葡萄藤,有較為丑陋的橡皮面具,它們在靈性的引導下,逐漸糅合在一起,灌入了一個金屬小瓶。
美妙的舞蹈中,戴莉輕輕前靠,倚在了鄧恩的懷里。
克萊恩握住了那瓶魔藥,將它湊至嘴巴,灌了進去。
注1:奧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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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個恩賜,或者,一個詛咒
冰冷的魔藥滑過喉嚨,給克萊恩帶來了些許麻痹,直入靈魂深處的麻痹。
他的舞步已然停止,他的精神莫名拔高,整個人似乎一下來到了高空,正俯視著殘破的復活廣場,俯視著因一次次雷擊而慌亂的庫克瓦城。
這一刻,他的情緒莫名躁動了起來,只覺下方來往的每一個行人,都有一根無形之線連接到自己手里,正跟著自己的指揮,或喜或怒,或哀或樂,表演著各種各樣的行為。
類似的感覺,克萊恩這段時間常常會有,明白這是“導演”的視角,將事情所有參與者視作了秘偶,視作了演員,試圖操縱或引導他們上演一出盛大戲劇。
抓住那一抹熟悉,克萊恩連忙調整了心態,將情緒完全抽離了出來,以冷漠旁觀的姿態注視著一切,不被戲劇里的情感影響。
作為一名“導演”,當依循劇本,參考現實,理性做出分析,有所取舍,讓情緒的累積、事件的推進和線索的調用都在自身掌控之中。
心態一定,克萊恩精神立刻沉淀,旋即感受到魔藥的力量在體內發散開來,如同一張絲線根根鋒利的落網。
霍然間,克萊恩只覺自己的精神體連同血肉,被分割成了數不清的細小部分,再也難以忍耐,發出了一聲源于靈魂深處的慘叫:
“不!”
他的思緒隨即也不分割,成為了一個個碎片,與不同的血肉結合,有了自己的意識:
這有疼痛的克萊恩,這有傲慢的克萊恩,這有冷酷的克萊恩,這有溫柔的克萊恩,這有自娛自樂的克萊恩,這還有周明瑞,還有夏洛克.莫里亞蒂,還有格爾曼.斯帕羅,還有道恩.唐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