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不少姑娘留了下來。

以前姑娘算是屬于青樓的私產，接客也沒有工錢和提成，就連客人打賞的小費，按規定也要上繳給老鴇。

但是從釋奴令頒發開始，姑娘們掙的錢自己可以留一半，客人打賞的小費更是全部歸姑娘自己所有。

很多姑娘為了掙這份錢，留了下來。

也有一些姑娘是家里沒人了，或者家人不愿意接受她們，不得不留下。

綠柳是犯官之后，父母兄弟都被發配到了西南不毛之地，早就失聯了。

而她又沒有其他生存技能，只能暫時留在青樓。

不過她早就不接客了，而是以彈琴跳舞來賺錢。

雖然掙得沒有接客多，但是綠柳已經很滿意了。

現在的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唯一讓她遺憾的，就是金川歌舞團來廣元風月坊招募，她都落選了。

不是因為她唱歌跳舞不好，而是因為她的嗓門不夠大。

大康目前還沒有音箱，歌舞團表演的時候，必須要扯著嗓門唱歌，要不然離舞臺遠的人聽不到。

綠柳生的瘦弱，肺活量不行，在青樓小院里打茶圍沒什麼問題，但是上歌舞團的舞臺就不行了。

每次去報考歌舞團，都在測試嗓門的環節被刷下來。

最近一段時間，她除了彈琴唱歌，就是練習肺活量，希望有一天可以擺脫青樓。

可是她的身體太弱了，就算再努力，提升依舊很小。

綠柳都快絕望了，結果看到了這個招募公告。

“做教書先生在屋子里說話就行了，不用大嗓門，姐姐你詩畫雙絕，肯定可以的！”

小辮姑娘為綠柳加油打氣。

“可是……可我是女的，還是青樓出身，能做先生嗎？”綠柳還是有點擔心。

“女的怎麼了？金先生早就說過，咱們婦女能頂半邊天。”

小辮姑娘說道：“你去西大街看看，金川商會、金川錢莊還有金川客棧的掌柜，哪個不是女的？”

“不一樣的，先生要教書育人，為人師表的人，怎麼能出身青樓呢？”

“問問不就知道了？”

小辮姑娘沖著張貼告示的府兵喊道：“軍爺，能問你個事兒嗎？”

“姑娘，你可別再喊我軍爺了，金先生說了，咱們新大康人人平等，再也沒有大爺了，你要是再這麼喊，被我隊長聽到，就該罵我了。”

府兵連連擺手：“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問，我們出身青樓的，可以去報名嗎？”

“既然把告示貼到風月坊門口了，自然是可以的。”

府兵笑著說道：“姑娘你要報名嗎？直接去府衙就可以了！一旦選上了，不光包住，每個月還有一百二十文工錢，干滿半年便能漲到兩百文！如果被評選為優秀老師，獎金更多！”

“嚯，好高的工錢！”

周圍的群眾一聽，紛紛露出驚嘆之色。

大康的銅板還是很值錢的，兩百文足夠一家三口吃飽了。

在這個年代，能吃飽飯就是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當然，綠柳曾經是教坊司的紅牌，名氣在那兒擺著呢，就算不接客，只是打打茶圍，每個月也不少掙。

但是她更渴望有尊嚴的生活。

所以聽完府兵的話，綠柳終于下定決心，拉著小辮姑娘就往府衙跑。

結果到了府衙才發現，報名的人擠滿了衙門口。

百無一用是書生，很多書生的日子過得很不好。

但是讓他們去經商或者去做工，又覺得掉身份。

這樣一來，做教書先生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綠柳排了半小時的隊才輪到她。

衙役登記完她的牙牌信息后遞給她一個號碼牌，讓她三天后過來考試。

考試的內容不光有識字，還有基礎算術。

這次綠柳考得很好，第一批便被錄取了。

錄取后的第二天，綠柳便在鏢師的護送下，乘坐馬車趕往西河灣。

一想到可能再次見到金鋒，綠柳心里不由自主開始期待，也有些忐忑。

第992章 優越感

大規模的以工代賑，也包含了廣元。

郡城到黑風嶺之間的官道也被擴充和修整了，綠柳坐在馬車上，絲毫沒有感覺到顛簸。

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廣元郡城，綠柳心中百感交集。

她雖然還不到二十歲，但是經歷卻比很多八九十歲的老人還要豐富。

小時候家境優渥，像一個小公主似的被全家人寵著。

但是在十一歲的時候，以前見了她爹點頭哈腰的衙役，突然兇神惡煞地沖到家里，帶走了她爹和兩個哥哥。

綠柳和母親以及兩個姐姐也被帶走了，然后被送到了教坊司。

接下來的日子是綠柳一生無法擺脫的噩夢。

到教坊司的第一天，她們就被關進了一個扁平的籠子。

這個籠子還沒有家里看門狗住的籠子大，人被關進去站不直也躺不平，只能弓著背蜷縮在里面。

而且，籠子放在男茅房里。

那些粗鄙的打手在方便的時候，還故意對著她們。

當時綠柳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做，長大后她才知道。

教坊司里接收的大部分都是富貴人家的女子，這麼做可以消磨她們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