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確似乎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我低下頭,把自己隱在了人群后。
回家的時候,樓道的燈又壞了。
我懶得拿手機,摸著黑往上爬,卻在樓梯口踉蹌了一下。
一雙有力的手穩穩扶了我一下。
仿佛某種預感,我抬頭,正對上江確的眼睛。
月光溫柔地流淌在他的眉眼之間。
他先開了口。
「剛才外人多,不方便。」
見我不答,他笑了聲,聽不出什麼情緒。
「怎麼,真不認識我了?」
我抿緊唇,沒有吭聲。
江確垂眼,從外衣口袋里摸出根煙。
「咔嚓」一聲,打火機竄出火苗。
他的神情在跳躍的火光中有些模糊:「搬家、改姓、斷聯……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連我也不認了。」頓了頓,似是想起陳馳,他眉宇間多了幾分譏誚,「就為了他?」
我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大衣扣子:「江確,你現在不是我哥了。」
火焰驟然熄滅。
樓道有風,我戰栗著裹緊了外衣。
「劃清界限?」
半晌,帶著涼意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好,你說的。」
4
我抖著手,摸了好幾次才摸出鑰匙。
也許是因為故人重逢,我又做了那個夢。
「……喜歡男人?挺惡心的。」
「……他親生父母說想接他走。」
……
醒來后,我看著天花板,再也沒能睡著。
江確這次回國很高調。
時不時傳來他談下了什麼合作、現身了某場拍賣會的消息。
只不過,我真沒再和他打過照面。
那夜的鼻息交錯,如同一場幻覺。
又一次昏昏沉沉醒來時,手機里躺著陳馳的微信,是一個地址。
我壓下情緒,收拾出門。
穿過陌生玄關的時候,一道聲音傳入耳中:「又被江確拒了?」
是陳馳的朋友,記憶中姓何。
陳馳沒吭聲。
老何苦口婆心:「早說了,江確那人心氣高,和咱不是一路人。」
「我看嫂子挺在意你,也該收心了。」
陳馳沉默了兩秒,語氣有些煩躁:「碰都不讓碰,他在意老子個屁。」
老何樂了:「現在的小年輕不就喜歡玩那什麼柏拉圖。」
「人都對你這麼百依百順了還不夠?」
「可別回頭真把人作跑了。」
陳馳有點不耐煩:「老何,你也教我做事?」
老何笑了聲:「說來,江確今天好像相親去了。」
「相親?」
「就在你公司對面那家咖啡館,我看是被你惹煩了,故意演給你看呢。」
「滾。」
「好好好我不說了。」
見我進門,兩人收了聲。
陳馳踢了一腳亂七八糟的空酒瓶,板著臉:「沒酒了,滾去買。」
我瞥了一眼落地窗外的瓢潑大雨,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莊逐,帶把傘吧。」
老何追著出來,有些不忍:「陳馳那人就是說話不好聽,其實挺在乎你的。」
「上次他那小情人把你推下水池,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生氣。」
「他就心里過不去,故意和他媽作對呢。」
我沒接傘,只道了聲謝。
江確的對面果然坐著一個女人。
我面無表情地又按掉一個電話,貼著玻璃描摹著他的側臉。
江確不經意偏頭時,終于看到了外面落湯雞一樣的我,臉色一變。
沒等我回過神,他已經撐著傘停在了我面前,語帶慍怒:「你瘋了?」
我頭有點暈,遲鈍地抬頭看他。
他察覺不對,伸手碰了碰我的額頭,擰緊了眉:「發燒了?」
我燒得有些站不住,卻還是掙扎著想跑。
江確垂眼看了我幾秒,妥協地嘆了口氣。
身上一沉,帶著他身上溫暖氣息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
他牢牢按住我的肩,淡聲說道:「跑什麼。」
「當初偷親我時不是挺大膽的?」
5
我木樁子一樣定在原地,艱難地張了張嘴:「你怎麼……」
「江先生?」
大概是江確離開得突然,和他一起的女人找了過來。
她抱著紙質檔案袋,詢問地看向他。
江確抬手攏緊我身上的大衣:「抱歉,下次再談,處理點家事。」
「這位是……?」女人饒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
江確聲音微冷:「別打他主意。」
「原來是家養的。」女人遺憾地聳聳肩,「行吧,你先忙。」
她收回視線,踩著高跟鞋裊裊婷婷離開。
我才好奇地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秒,江確帶著涼意的聲音響起。
「別看了,已經走遠了。」
下一秒,我的頭忽然被按住轉了個方向。
不等我回過神,罪魁禍首已經若無其事收回手,語氣隨意地解釋:「請的律師,處理爸媽遺產的事。」
雨水順著睫毛滑落,我覺得有點癢,眨了眨眼。
溫熱的指腹陡然落在臉上,力道很輕地掠過眼睛,一點點替我擦去水漬。
視線乍一清晰,便見江確滿眼無奈。
他的聲音很輕。
「是你自己要和我分道揚鑣的,怎麼還先委屈上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誤會了什麼。
想解釋自己沒有哭,見他把我往停車場的方向帶,話又咽了回去。
江確把我送回了家。
他還記得我的習慣,輕車熟路地從門口的地毯下摸出備用鑰匙,架著我進了門。
盯著我吃下退燒藥后,他習慣性地摸出根煙,瞥了一眼懨懨的我,又塞了回去。
「睡吧。」
「退不了燒再去醫院掛水。」
空間狹窄,他的腿無處安放地擠在床邊。
我欲言又止看著他,有點困,卻又惦念著那個被打斷的話題。
我和江確之間,的確發生過一個心照不宣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