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著耳機聽歌,沒聽見。
等我發現寢室里只剩我一個人時,許秋承就抱著我的被子進來了。
而許秋承自己的被子搶救過晚,早濕透了。
于是,晚上許秋承怎麼睡覺,又是個難題。
許秋承的床位靠在空調那邊,晚上開空調,他不蓋被子,是遭不住的。
然而我們寢室都沒有多余的被子了。
我想去找其他寢室的哥們兒借一床被子過來,許秋承攔住了我。
「我今晚和你擠一擠吧。」
「啊?我睡相不好誒,別了吧。」
許秋承垂眸抿唇,有些失落,可憐兮兮的。
「我為了收你的被子,自己的被子濕了,就不能收留我一晚嗎?」
我咬咬牙:「……行。」
8
兩個一米八的男生,擠在寬度不足一米的床上睡覺,也是為難人了。
我和許秋承只能側著睡,兩人大眼瞪小眼。
「睡覺吧,閉上眼。」
許秋承還是定定看著我。
哦,我忘了,他助聽器摘了,聽不見我說話。
我抬手撫上他的眼皮,他閉上眼,纖長的睫毛刮在我的掌心,有點癢。
我給他掖了掖被角,好笑道:「我倆也算是睡過的交情了。」
也不管他聽不見,我合眼睡去。
夢里一度感覺呼吸不上來,像是被章魚纏住四肢似的。
好難受。
早上睜開眼,一張放大的俊臉直逼面門。
我的手和腳還搭在許秋承身上。
我倆的鼻尖相抵,呼吸交纏,差幾厘米就可以直接親上!
我趕緊拉開距離。
后腦勺猛地磕在墻上,我嗷了一嗓子,又馬上捂住嘴。
躡手躡腳地慢慢下床,我扶著床腳,嘴里還在輕輕嘶氣。
剛那一下撞狠了,我不會腦震蕩吧?
抬頭對上室友方嘉明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眼神曖昧地掃了掃我的下盤,低聲戲謔道:
「喲,還能下床呢,很疼吧?」
我:「……」
不是,他有病吧?
9
難得許秋承起得居然比我晚。
這回我們角色互換,輪到我哄他起床了。
我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沒醒。
掐住他的臉頰,沒醒。
我吐槽:「哄老婆起床都沒這麼費勁吧。」
下一秒,許秋承醒了。
他睡眼蒙眬地抱住我,在我頸間蹭了蹭,聲音帶著初醒的低啞:「早安,老婆。」
我:「!!!」
臥槽!
你小子,睡昏頭了吧!
10
不對勁。
許秋承他不對勁。
居然喊我老婆?
神思不穩,我第四個三分投籃沒進。
隊友察覺到我的狀態不佳,湊過來稀奇道:「周哥,你怎麼不行了啊?」
我把球丟過去:「去你的。」
眼睛下意識掃向觀眾席位,空空如也,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哦對,許秋承跟我說過,他今天晚上要去補一個實驗小組作業。
提前退出練球,我倚在球館門邊。
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發了條求助帖子。
【室友對我好得有點不對勁咋辦?】
我匿名編輯出去,簡單說了一下我和許秋承的事情。
希望得到神通廣大的各位網友的幫助。
11
回宿舍樓的路上,沒看好路,撞倒一個女生。
她膝蓋破皮,流了血,我趕緊抱她去醫務室。
陪她包扎完,又去小賣鋪買了一大袋零食給她。
「對不起啊,我眼瞎撞到你了,很抱歉。」
女生微紅著臉,小聲說:「沒關系。」
之后幾天,我又去她班上看望,給她帶奶茶甜點賠罪。
學校里莫名傳起緋聞,說我對這個女生有意思。
某日,她找到球場,拈著一封情書向我告白。
圍觀者很多,我怕丟了女生的面子,也就先收下了。
下一瞬,烏泱泱人群里沖出來一個人——
許秋承抓著我的領子一路擠開人群,把我抵在墻上。
微紅的眼濕潤,聲音嘶啞,一字一字擠出:
「你老在我耳邊撩我,不是喜歡我嗎?
「周子堯,你是在耍我?」
12
我如遭雷劈。
第一反應脫口而出:「你聽得見?」
我那些騷話明明都是趁他摘了助聽器時說的啊。
許秋承指向自己的左耳:「我是單邊耳聾。」
說著,又指向右耳:「這只耳朵勉強聽得見聲音。」
我的大腦持續宕機。
所以,我每次騷擾他的話,他都聽得見?
回想起我每次都是精準對著許秋承的右耳說騷話,我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靠,難怪他只有左耳戴著助聽器!
我的沉默太久,許秋承的眼神像要把我釘死在墻上。
「說話啊,周子堯?」
「我,我……」我的舌頭開始打結。
我用騷話把許秋承硬生生掰彎了?
要怎麼說?我的話確實是逗他的?
這麼一看,我是什麼品種的渣男啊?
許秋承應該是恨極了我,我甚至聽見了他后牙槽咬緊的咯吱聲。
衣領被松開,他盈著淚深深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我的臉上有一道水痕,風吹過,帶起涼意。
那是從許秋承眼眶里掉出的眼淚。
我抬手抹去,盯著濕潤的指尖發愣。
我喜歡……許秋承?
許秋承喜歡……我?
我抓著頭發胡亂搔著。
腦子好亂,要爆炸了。
13
從此之后,許秋承和我的距離拉遠了許多。
桌上再也不會有放好的早飯或是處理好的水果。
衣服皺巴巴地躺在臟衣簍里。
溫柔耐心的叫醒被冰冷刺耳的鬧鈴取代。
上課時,身邊的座位被形形色色的人占據。
以往的形影不離變成形單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