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忘了我的身份?
季刑褚先是怔愣,而后瞳孔劇顫。
想起來了?季惜城的微笑毫無溫度,我是約因人的后代,是個半人半蟲,總有一天會毀掉白楓的怪物。
季刑褚脫口而出,你不是!
季家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是人類,季家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是蟲子,季庭釵是嫁給蟲子的愚蠢女人。季惜城淡淡說:我到底是什麼?
冷汗從季刑褚額頭落下,他小幅度搖頭,吐詞含糊。
行了,一個人到底是什麼,不取決于他本來是什麼,取決于掌握權力的人需要他是什麼。季惜城道:老先生,現在權力在我手上。
季刑褚眼中漸漸流露出悲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白楓聯盟。
那很不巧。季惜城瞇著眼,幽幽道:你的大義沒能遺傳給我,我繼承的是蟲族的貪婪。
季刑褚徒勞地伸出手,全息投影卻在此時消失。
田地剛開墾時是最丑的,一水凹凸不平的褐色,即便冒出嫩綠的芽,也還是遮擋不住大面積泥土。
洛攸和ai管家勤勤懇懇開荒,終于將別墅一周插上瑟絲嵐的種子,澆上高效生長液之后,綠芽漸漸覆蓋泥土,一派欣欣向榮。
洛攸,你又要睡覺了?ai管家正指揮機器人播種。
洛攸邊向別墅走邊說:嗯嗯睡午覺。
睡午覺的習慣是被關在浮空島后才有的。洛攸過去27年的人生就不知道什麼是午覺,甚至因為精力過于旺盛,晚上要在模擬艙中加大訓練強度才能好好入眠。
現在他嗜睡,季惜城晚上還會掠奪他的睡眠時間,他只能抽白天季惜城不在,好好補個眠。
所幸他已卸下軍務,頂多影響種田的效率。
洛攸沒去臥房,就蜷縮在陽臺的沙發上。他很喜歡在這里睡午覺,日光和煦,像柔軟溫暖的被子,若是一不小心睡得太久,醒來時正好能看見融化在天際的水紅色落日。
只是他沒有什麼睡相,幾個來回一翻,腿就已經滑到了地上。
季惜城提前回來,手握住洛攸的腳踝。洛攸沒立即轉醒,迷迷糊糊地往前面蹬了一腳,踹在季惜城懷里,這才睜開眼睛,看到來人的一刻,嗖一下把腳縮回去,天黑了?
天當然還沒有黑,夕陽都還沒有出現。
可他對腳踝被握住早就形成了身體記憶,每次被抓住后果都比較慘烈。
季惜城松開他,嗜睡是什麼感覺?
洛攸第一反應是這個問題很智障。
季刑褚的那幾句質問,季惜城并不放在眼里,洛攸是從高一層宇宙回來的也好,是約因人的間諜也好,洛攸就是洛攸,是他的。
但洛攸嗜睡,在第九軍區隔三差五接受體檢,來到島上之后,已經快四個月未體檢。ai管家雖有醫療功能,但無法與軍方的大型檢查設備媲美。
今天他腦中始終回蕩著一個問題洛攸會不會在某一次睡著之后再不醒來?
這問題讓他難以專注,打開全息投影,洛攸果然又在睡覺。
明天去醫療中心。季惜城說。
洛攸驚訝,你要帶我出去?
季惜城明顯不高興了最近他時不時會在洛攸面前將情緒寫在臉上,就像當年在安息要塞時,你很想離開?你要逃走?
===第29章===
想什麼啊酒酒!與之相應,洛攸的拘束也逐漸消失,不僅重拾過去的稱呼,還敢上手掐將軍的臉了,我就是好奇。
為什麼突然帶我去醫療中心?
季惜城被揪得皺起眉,但并沒有把洛攸弄開,你嗜睡。
洛攸不在意道:老毛病了,別擔心。
季惜城沉默了會兒,江久和達利梅斯定期會做全面體檢。
嗯?
他們有的,你也要有。
洛攸品了品,笑著環住季惜城的脖子,你為什麼要冷著臉說這句話?
季惜城凝視洛攸,天光云影倒映在那雙黑沉瞳孔里。
你在擔心我。洛攸將額頭貼在季惜城的眉心,那里有幾簇褶皺,他極輕地蹭著,想將褶皺揉平。
洛攸的精神力猶如宇宙,廣袤深邃,神秘浪漫中裹挾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八年前正是這獨特的精神力吸引季惜城步步靠近。
但只面對他的時候,洛攸卻可以卸去凜冽的殺意,獨留下柔軟與遼闊。
現在,洛攸釋放出的溫柔精神力就圍繞著他,沒有宇宙盡頭灼燒的氣息,沒有戰鼓的沉重轟鳴,只有醇厚的甜美。
我每次體檢都正常,我的身體是健康的。嗜睡也許是精神力的問題,但沒有一種儀器能檢查出異常。洛攸聲音輕輕的,在那麼近的距離里與季惜城氣息相交,你擔心的話,就來檢查。
幾乎沒有人會對另一人開放自己的精神力領域,這太危險了,且不說萬一對方心懷不軌,自己的精神力體系會被瞬間摧毀,變成不生不死的植物人,即便是對彼此交付真心的摯友,不同的精神力也會產生沖撞。更關鍵的是,這種行為于己無益,只有瀕死之時,精神力領域洞開,由外界進入的強刺激有機會拉回一條命。
季惜城短暫失神,少頃,潮濕陰戾的精神力暴躁,成千上萬無法用視覺捕捉的絲绦在空中乍現,狂舞盤旋,黑霧綻開,纏住洛攸的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