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們不是來拍復古結婚照時,店員哈哈大笑,說來拍照的都是情侶,大部分已登記結婚,出于對地球時代的向往,才來象征性地領個證。
哎呀可惜了,你們真的很般配。店員那小眼神,遺憾中透露著吃瓜興致。
雖然知道紅本子沒有法律作用,但洛攸看一眼都覺得臊起火,連忙跟季酒要,打算撕成渣扔掉。哪想季酒不給,他搶,季酒就跑。
洛攸追了幾條街,才把季酒給逮住。其實也不算他真追上,人家跑餓了,在老鐘吃面叫了碗魚湯面,自個兒吃上了。洛攸走過去,大馬金刀地一坐,瞪著季酒。季酒不為所動,紅本子揣在他看不著的地方,一口一筷子面,吃得還挺得勁兒。
洛攸越看就越覺得自己把季酒酒寵壞了,現在連隊長的命令都不聽了。
季酒酒。洛攸伸手,本兒拿來。
季酒搖頭,我付了錢。
洛攸:
它只是一個商品。季酒慢慢說:我買了,它就是我的,我合法占有它。
洛攸快要氣冒煙,他怎麼忘了季酒慣來角度清奇,偶爾特別能說呢?
你害臊不?洛攸壓低聲音,那是結婚證!
季酒說:結婚是喜事,為什麼要害臊?
那是誰說我是隊長,我不能結婚?
季酒眼里忽然釀出一絲笑意,這不一樣。
洛攸居然從這笑意里看見了得意,一下子就無奈了。他是很想把紅本子拿回來毀掉,但看季酒這麼高興,他又不忍心潑冷水。姓季的最大的本事恐怕就是讓他沒轍!
季酒也不往下說了,問:你吃麼?我請你。
洛攸沒好氣,氣都吃飽了!
季酒又笑。
洛攸就更心軟了。想當初季酒剛來時,臉上幾乎看不到表情,呆呆愣愣的,后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才偶爾笑一笑,是很淡的笑,像天上最輕最輕的云,風一吹就散了。
他挺喜歡看季酒笑的。
吃完面,季酒還要去旁邊煙草鋪買煙。兩年多以前洛攸帶他來買過一種,他抽得不多,且只抽這一種,每次回安息城,就買點回去。
洛攸覺得季酒買煙這件事挺奇怪,他印象里就沒怎麼見過季酒抽煙,我上次給你帶回來的呢?
季酒說:抽完了。
什麼時候就抽完的?
季酒轉過來看他,那目光像倒映在小溪中的陽光,明亮,卻涼絲絲的,出任務的時候。
洛攸說了句原來如此,接受了這個解釋。季酒拿著打包好的煙,跟在后面,心臟隔著胸膛撞著結婚證,那兒泛著令人愉快的熱。
季酒剛才想,如果洛攸繼續問,他該怎麼解釋?他沒有煙癮,除了洛攸,他對任何事物任何人都稱不上上癮。在執行任務時抽煙,只是因為他想洛攸了。
去年他破天荒地給自己定了個目標獲得少將軍銜。這個目標還有時間限制,得趕在洛攸成為將軍之前。洛攸是少校,而他只是少尉,差得太遠,他只能盡量多地執行任務,將差距拉回來。
這一年多,他陪在洛攸身邊的時間比以前少了很多,洛攸如果要上艦,他一定會跟隨,洛攸留在基地,他得到任務也會獨自上艦。殲擊艦在星海中飄蕩,遠離要塞,遠離洛攸,最遠到達過第十軍區的邊緣,再往前,就是約因人的星域。
想洛攸的時候,他就點一根洛攸為他挑的煙。
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想過要與洛攸結婚。那種虛弱而世俗的關系對他來說并無吸引力。他和洛攸可以是任何關系,只要洛攸在他身邊就行。
但洛攸不能和別人有比他們更深的關系。結婚絕對不行。可以的話,他甚至想將洛攸關在只有他看得見的地方,洛攸唯一能夠接觸的人就是他。他們像劣等的蟲子那樣,在污穢的巢穴中交、配,誰也不離開,到死都只做這一件事。
阻攔他這麼做的只有一個原因洛攸不喜歡。洛攸穿上作戰服的時候眼睛里有光,洛攸愛肩上的責任,愛這個遼闊的聯盟。他不愛,但是因為洛攸,他可以做一名上進的軍人。
今天看著小孩跟洛攸告白,他恨不得將對方撕成碎片。拿到結婚證時,他又由衷地高興。
原來結婚是一件這麼幸福的事。他和他喜歡的人以紅色為背景,一瞬的微笑被永遠定格在古老的紙張上。他輕輕摸著照片上的洛攸,簡直心花怒放。
從今往后,洛攸就是他伴侶了。
是他的哥哥,隊長,朋友,搭檔,老師,也是伴侶和寶貝。是他的所有人際關系。洛攸把他和這個無趣的世界聯系在一起。
洛攸大搖大擺地走了會兒,氣已經消了,或者說和季酒根本生不起氣來,回頭想喊人,正好捕捉到季酒堪稱溫柔的笑容。
就這麼高興啊?洛攸也高興了,傻笑啥?
季酒這回很誠實,我們結婚了。
洛攸一噎,狠狠在季酒背上捶了下,誰跟你說結婚了!那只是張復古照片!
就是結婚了。季酒固執道: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洛攸沒招了,拉住季酒悄悄說:這事咱倆私底下鬧鬧就行了,別跟別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