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攸說:你沒見他在做生意嗎?
季酒困惑地又看了一眼。
你剛來,不了解第九軍區的風土人情。
洛攸頗有主人公意識,馬上就當起導游,這車還得開一會兒,讓哥哥來給你介紹介紹。
季酒認真地望著洛攸。
其實他對洛攸講的內容興趣不大,更吸引他的是洛攸的聲音和表情。
之前在擺渡飛船上,他把洛攸當做空氣清新劑,在洛攸脖子上嗅了好一會兒。
后來直起身來時,他就發現洛攸的臉頰和耳根都紅了。
是因為被他嗅了,所以才臉紅的嗎?
他第一次見到洛攸紅臉,覺得有趣。
其實洛攸的表情本來就挺有趣,嚴肅的時候,高興的時候,生氣的時候,都那麼生動。
這些表情出現在別人臉上,他大約會覺得夸張、聒噪。
但洛攸不一樣。
洛攸是不一樣的。
紅著臉的洛攸比平時更好玩兒。他甚至想摸摸洛攸的耳垂,不知道那里摸起來是不是很熱。
可他到底沒有真摸上去,因為他直覺洛攸會不高興。
安息城的一切都是為戰爭所存在,現役軍人占人口總數的59%,這其中包含科研人員和武器制造者。其余人要麼是家屬,要麼和軍隊有別的關系,比如能源商、礦石供給商。
洛攸說:也有極少部分從其他星球流落過來的人,算是流民,他們在這兒一般待不長。常住者幾乎都和軍隊有關系,要真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應該也不會生活在這兒了,早就移居其他軍區。
洛攸頓了下,又道:我從小就聽一句話第九軍區的人為保衛聯盟而生。
季酒看見洛攸的眼睛正在閃光,這意味著,洛攸為剛才那句話感到榮耀和自豪。
季酒卻擰起眉,沒有誰是為了保衛某個不知道的事物而生。
洛攸噎了下,怎麼會?我雖然沒去過首都星,但我知道聯盟。
你出生之前,就知道聯盟嗎?
你不知道,所以你不會為它而生。
季酒語氣平淡,就像在客觀陳述一件事,洛攸卻越聽越覺得人家是在抬杠,把他都給杠偏了。
你為你自己而生。季酒又說。
洛攸又聽出點維護,笑道:那就一種形容,意思是第九軍區時刻準備迎戰。
季酒眉心沒有松開,洛攸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繼續往下說。
生活在第九軍區,即便不是戰士,弦也是繃緊了的,平民也要定期接受軍事訓練。為兩種情況做準備。一種是遭到襲擊,能夠迅速撤往后方。還有一種,是在現役軍人都犧牲殆盡時,及時補充上去。
季酒眸色欲沉。
這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洛攸道:三百年前,蟲子們突然發動攻擊,當時我們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第十軍區淪陷,正規軍被打沒,就是平民頂上去了。所以吧,安息城的普通生活就是軍事化生活,所有人都是戰士。
懸浮車經過好幾個軍隊駐扎地,已經開到了靠近安息十七街中心的地方,沿街有不少攤販,生活氣息濃厚。
懸浮車是全自動的,一個機械女聲報站:前方十七街市場,下一站十七街東巷。
洛攸站起來,我們就在這兒下。
季酒想拿那個被踩了一腳的背包,但洛攸動作比他快,撈起就掛在肩膀上。
站點在鬧市區,人來人往,周圍全是商鋪餐館,不像有民居的樣子。
季酒問:我們住酒店?
我瘋了?洛攸向一個針織品攤子走去,當然是回家住。
那我們為什麼季酒還沒有問完,就見洛攸從攤子上拿起一條鴨黃色圍巾,在脖子上纏了兩圈。
季酒:?
安息城裝備有恒溫系統,此時不冷不熱,也沒有風沙侵襲,圍巾只有裝飾作用。
季酒左右觀察,發現街上戴圍巾的都是女士。
洛攸不拘小節,付了錢,示意季酒跟著自己走,還嘀咕道:看你下回還啃我脖子!
離鬧市區一站路之外,是安息十七街的住宅區之一,也就是懸浮車播報的十七街東巷。
正是下午,住宅區一派寧靜,行人不多,有兩組治安隊員正在巡邏。
洛攸的家在那一片或高或低的房屋中。
我也只有輪休時回來,家里有點亂,你有個思想準備。洛攸一邊走一邊給季酒打預防針。
這套房子是他18歲時,軍部分給他的。
每一個穿上軍裝的新隊員都會得到一套房產,算做一個家。
他在家住得少,但把周圍的小攤餐館都吃遍了,準備現在先回去休息片刻,等到天黑了,再帶季酒去夜市吃點好的。
季酒說:沒人幫你收拾?
洛攸說:倒是有家務機器人。
季酒有點想問你的家人不和你一起住嗎,但看見洛攸把圍巾緊了緊,便把話咽了回去。
洛攸家里沒有他說的那麼糟糕,亂是亂了些,但因為幾個月沒住人了,所以還算干凈。
本著不能讓客人吃虧的道理,洛攸給衛浴系統上了能量條,水一熱就讓季酒先去洗澡。
季酒洗完了,他才光著上半身擠進去。
兩人在浴室門口擦肩而過時,季酒頭發上的水滴到了洛攸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