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漲紅了臉,所幸室內光線昏暗,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小鹿引得他再一次對未知產生了手足無措的迷茫。
但他唯一所能確認的是,小鹿對他的“喜歡”絕非是愛慕,而是病癥錯亂后帶來的一時荒唐幻想。
小鹿不懂事也就罷了,作為一個成年男性,盛霜序決不允許自己做錯事、受一個孩子的引誘。
盛霜序單手推開了小鹿越湊越近的臉,嚴詞拒絕說:“不可以,小鹿。”
“這種事情要和你真正喜歡的人,而不是我。”
小鹿狡辯說:“盛老師,我喜歡你啊。”
盛霜序下決心拒絕他,說:“你分的清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欲望嗎?你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想和我那個……”
盛霜序有點羞于啟齒,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個合適的詞來:“……睡覺?”
小鹿不說話了。他從沒思考過這種問題,他只想和盛霜序睡覺——能和他睡覺的人是盛霜序更好一些,不是他也沒關系,小鹿已經習慣對男人說“我愛你”了。
他從未獲得過愛,也從不知道什麼是愛。
小鹿就像打蔫的花朵似的,他無法回答盛霜序的話,整個人又蜷縮了起來,可憐巴巴地問:“那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嗎?”
“一個人睡太冷太黑了,我好害怕。”
盛霜序還是心軟了,他掀被子背對著小鹿躺下,說:“只要你不要亂來,我就不趕你走。”
小鹿就像貓似的蜷縮在床的一角,他沒發出一點聲音,也再沒對盛霜序動手動腳。
經由小鹿這一鬧,盛霜序的睡意也逐漸涌上來,就這樣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盛霜序就隨著生物鐘清醒過來,小鹿還抱著膝蓋睡得香甜。
盛霜序心想他多睡一會兒也沒關系,便沒有叫他起床。
盛霜序洗漱之后,又在床上坐了會兒,見小鹿還沒有起床的意思,正猶豫著叫他去吃早飯,梁燒就從外頭敲了敲門,隔著門板問道:“我能進來嗎?”
盛霜序怕吵到小鹿睡覺,他便直接打開門,梁燒飛快從門縫瞥了眼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鹿,脊背一僵。
梁燒悶悶地說:“出去吃飯吧。”
盛霜序回頭也看了眼小鹿,問道:“要把他叫起來嗎?”
梁燒搖了搖頭,說:“不用管他,我就沒見他早起吃過飯。”
二人就一前一后地走到小客廳坐下,茶幾上擺著梁燒剛買回來的油條和豆腐腦,熱騰騰地兜在塑料袋里。
梁燒將豆腐腦的袋子直接套進碗里,掰了油條塞進碗里一通亂攪,把油條塊和豆腐腦連帶的醬汁攪得稀碎,才吃了沒幾口,就煩躁地揉亂了本就很難打理柔順的卷發,眼睛止不住地往盛霜序身上看。
盛霜序被梁燒盯得渾身不舒服,攥著鐵勺在碗里攪了攪,抬頭對上梁燒躲躲閃閃的視線。
梁燒重重嘆了口氣,終于開口說:“……他昨天是在你屋里睡的嗎?”
盛霜序幾乎沒聽過梁燒稱呼小鹿的名字,他見到小鹿時就直接說“你”,要麼就是“他”,這會兒的指代詞“他”說得也是小鹿。
盛霜序想起小鹿那奇怪的病,估計梁燒對此也清楚得很,他生怕梁燒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趕忙解釋說:“是,不過他就光睡覺了,什麼都沒……”
盛霜序話一說出來,才覺察出自己有幾分作賊心虛的語氣,梁燒面色不變,說:“你都知道了嗎?”
梁燒的問題不言而喻。
梁燒畢竟是醫生,盛霜序就算對那種事情再羞于啟齒,也會如實和他講清楚,說:“他的病能治好嗎?”
“心理上的性成癮要棘手得多,不是吃點藥就能解決的問題,”梁燒吃了口攪得稀爛的豆腐腦,說,“但我并不是心理醫生,也就只能在他痛苦至極的時候,給他打一針鎮定劑。”
盛霜序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有些憐憫小鹿,便心事重重地繼續吃飯。
梁燒頓了頓,忽地說:“盛霜序,你最好不要和他糾纏太深,他的身份和病……恐怕會很麻煩。”
盛霜序沒想到梁燒能說出這樣冷漠的話,邊吃邊說:“那你為什麼要收留他呢?”
盛霜序也是個麻煩人物,盡管他們從不提以前的事情,但梁燒不可能不曉得他的過往。
——他可沒少把麻煩收留到家里來。
梁燒沒有說話。
第72章 除夕(上)
小鹿洗了漱,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走了過來,他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疲倦地打了個哈欠,說:“你們在聊些什麼呀?”
===第42節===
梁燒慢吞吞地說:“沒事。”
盛霜序便不再提剛才的事情,默默吃飯。
小鹿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伸手去拿塑料袋里的小籠包,說:“晚上我們做什麼啊?”
晚上就是除夕夜了,梁燒常年獨身一人住在這里,過不過年對他來說都沒區別,也不需歇業關店,便說:“……你想看春晚嗎?我們不熬夜,你電視記得放小點聲。”
“不要,”小鹿立即搖搖頭,否認說,“過年要吃餃子啊,我想吃餃子。”
梁燒漫不經心地說:“冰箱里有速凍,想吃你自己煮著吃。”
——速凍餃子??
據盛霜序暗中觀察,梁燒家的廚房基本形同虛設,沒有使用過的痕跡,連調料都還沒開封就已放得過了期,不過小鹿年紀小不會做飯就算了,梁燒這種常年獨居的單身漢竟也不會下廚做飯,作息規律、飲食健康的盛霜序十分不理解他們是怎麼每天吃速食活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