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跡就像滾燙的烙印,叫他忐忑不已,他打傷了人,他應該叫個救護車,然后再報警,而不是在瑪利亞滿嘴的“沒關系我來處理”的話術中跑出來喝咖啡。
都是因為“宋玲雅”這個名字。
瑪利亞向他展現了一個溫柔而善意的微笑,從背包里掏出幾張打印的文件,遞交到盛霜序手中。
瑪利亞沒說話,盛霜序不好翻看,他只看了眼第一頁,上面印了銀行卡的轉賬記錄,卡主的名字是“沈承安”,每筆記錄金額都不算小,零零總總加起來,就連與沈承安相處這麼久、明知道他家底豐厚的盛霜序,都忍不住在心里驚嘆。
瑪利亞打斷了他對金額的關注,說:“盛老師,這個我們一會兒再說,先談正事吧。”
盛霜序這才抬起頭,立即將紙張整齊地擺在桌面上,略為尷尬地點了點頭。
瑪利亞抿了一口咖啡,優雅地說:“盛老師,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打聽宋玲雅的事情。”
盛霜序呼吸一滯,宋玲雅的事情永遠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傷口經久不愈,周邊的腐肉一點點潰爛剝離,將他的人生毀于一旦。
“我就不賣關子了,”瑪利亞的中文很好,如果不是那張高加索人種特點過于明顯的臉,盛霜序都要以為自己在和中國人談話,“您是宋玲雅的老師,我不必贅述,您也知道那個可憐的小姑娘家境什麼模樣。”
“她爸爸不爭氣,兩個哥哥的工資又那麼少,為了救媽媽,就以自己為擔保借了很多錢,放高利的那群人什麼都做得出來,她被那樣報復,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
“不過,她為什麼偏偏要誣陷給您呢?”瑪利亞有意叫盛霜序的懷疑引到那幾張轉賬記錄上,若有所思地說,“您看到轉賬記錄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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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做的?”沈承安見宋鈴雅一直不肯說話,便停止了不大耐煩的等待,說,“不要怕被報復,我可以保護你。”
宋鈴雅安靜地坐在沈承安對面,她撇過臉,咬緊下唇一聲不吭。
沈承安冷漠地注視著她,他不想給這個打破了他一切計劃的女孩子有任何好臉色,步步緊逼地說:“宋鈴雅,你能騙過你的父母,騙不過我,盛老師的‘責任心’可遠比他的命要重要,他做不出這種事情來——告訴我,是誰指使你誣陷他的?”
也是那悲慘的責任心,叫盛霜序成為了卑鄙的告密者。
那時候的沈承安只想親手去報復盛霜序,他的控制欲作祟——他無法容忍盛霜序背負任何他所查不出來的秘密和過往。
他注視他的老師很久了,久到盛霜序可能都要忘記他這個學生。
野獸捕獵時需要足夠的耐心去潛藏,而不是將獵物拱手讓人。
——到底是誰先他一步對他的獵物下了手?
宋玲雅很害怕眼前這個總冷冰冰地看著她的男人,她抱緊了自己瘦弱的肩膀,小聲說:“沒、沒有人指使我……”
“那我換一個說法,”沈承安語速并不快,卻極有威壓感,“你為什麼要誣陷盛霜序?”
宋玲雅更害怕了,她游移開視線,不敢看沈承安的眼睛。
沈承安冷笑著說:“宋玲雅,你媽媽的病好些了嗎?”
宋玲雅嚇得一個激靈,她終于把視線挪了回來,驚恐而怯懦地看向沈承安,她眼里含了淚,嚇得瑟瑟發抖:“您、您是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沈承安撥弄茶杯里的湯匙,他們已經消磨了太久的時間,連咖啡都已發涼,“關切一下令堂的病情罷了,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宋玲雅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沈承安沒把話點破,她卻明白是什麼意思——這樣的威脅她聽過太多,每一句都如同利箭,紛紛指向她窮困潦倒的家庭、病臥在床的母親,幾乎要把她穿破。
“不、不,求求您了,我真的不能說,”宋玲雅的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她怕得要喘不過來氣,就止不住地哭,“如果告訴您,我的家人會被報復的,對不起,對不起——”
“你怎麼不和你的老師說對不起呢,”沈承安冷哼一聲,話里滿滿的嘲諷,“我說過,我能保護好你和你的家人。”
宋玲雅沉默了,輕輕的抽泣聲涌進沈承安的耳朵,將他心底的煩躁一股腦地勾了出來。
他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宋鈴雅長兄宋成蔭的電話,說:“你妹妹的情緒很不穩定,你能過來一下嗎?”
宋成蔭聽到了妹妹斷斷續續的哭聲,因為擔心,便趕來得很快,沈承安卻已等得不耐煩,這期間宋鈴雅一直不肯說話,他啪地一聲將湯匙甩進杯中,磕碰杯壁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宋玲雅被這小小的聲音嚇得不輕,身體猛地一顫。
宋成蔭推門進來后,看著氣氛凝固的二人,說:“小雅,你還好嗎?”
沈承安站起身,將袖口挽起至小臂,露出漂亮的手臂肌肉曲線。
他沒理會宋成蔭,卻是對宋鈴雅問道:“還不說話嗎?”
他還是沒有得到想要的回復。
宋成蔭站在沈承安身側,他甚至還沒搞清楚狀況,下一秒,就被沈承安抓住了脖頸,單手掐倒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