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收之后,明明答應我不會說出去的,今天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韶清抬起眼,盯著沈承安的眼睛看,臉上看不出悲喜:“他是什麼反應?”
只有在提及盛霜序時,韶清對外界的關注才能歸攏。
迎著韶清的目光,沈承安真的很想將一切說出來,食言的盛霜序,偷偷穿裙子的盛霜序,還有說他們是變態的盛霜序,沈承安想揭露盛霜序真實的本性,去打消韶清的幻想。
他記憶里友好包容的盛老師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呢?
他怎麼偏偏對同性相愛如此抵觸厭惡呢?
可當沈承安看著韶清的模樣時,他做不到了,他已經搞砸了,縱然韶清不大在乎他的情書,他也不想叫韶清因盛霜序崩潰。
沈承安成了泄了氣的皮球,他很難過,他的心還在打顫,說:“他沒什麼反應。他……他很包容我……”
盛霜序說同性變態的聲音,卻在沈承安腦袋里回響。
韶清這才挪開視線,說:“……我猜也是。”
“他做不出泄露情書的事,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沈承安說謊的紕漏很多,他騙過了韶清,并不是因為他的演技有多好,而是韶清信任盛老師。
臨近高考,他們沒有什麼要上的課,上課也只是學生自習,老師坐講臺答疑,老師被學生環繞一圈,看不著臺下的學生,教室起初還很安靜,只有老師與學生的交談,后來就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韶清把腳踩在課桌上,大腿搭著模擬卷,打了個哈欠。
到了盛霜序的課時,談話聲已壓都壓不住了。
盛霜序脾氣很好,他平時很少生氣,那天他慌張地找了一上午的監控,面對這群悄悄說話的學生——哪個都像是偷竊書信的嫌疑犯,盛霜序罕見地爆發了。
“閉嘴,”他猛地拍了拍講臺,嚇得悶頭做題的學生一個激靈,也叫韶清恢復了正常的坐姿,“你們都安靜下來,不要再說了。”
他的學生被他縱容慣了,他們不敢在別的老師處大聲談,就敢和盛霜序打趣。
一個學生說:“老師,你知道基佬是什麼嗎?”
盛霜序立即變了臉色,說:“你胡說什麼呢?”
他們早就看韶清不順眼了,非要起哄到底,說:“老師,你看到了貼在墻上的情書了嗎?你一定要看。”
盛霜序捏起粉筆,對著說話的人課桌狠狠一擲。
“再多說一句,你就給我出去。”盛霜序越來越生氣,他用自己的方式盡力去彌補現在的局面,“到底是誰這麼無聊去偽造情書搞惡作劇?已經臨近高考,你怎麼能這樣欺負自己的同學?不管是誰,我希望你能下課過來找我認錯。”
盛霜序試圖以強權壓制來保護他的學生。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真是太惡毒且惡心了,咱們班根本沒有你們想的同性戀。”
第25章 破滅
韶清課間的時候和盛霜序談了談,沈承安并不清楚他們談話的內容,沈承安也沒有機會同韶清說話,直到了午休時間,他在天臺找到了偷偷抽煙的韶清。
這幾乎是他們約定俗成的秘密場所了,韶清抽煙的時候,要麼在操場上,要麼在天臺,這兩個地方人都很少,沈承安不會抽煙,他就在旁邊看韶清點煙。
沈承安過來時,韶清正在往石灰地上捻煙頭。
韶清沉默地站起身,兩只胳膊隨意地搭在天臺的欄桿上。
他的校服外套沒有拉拉鏈,風吹過時,他背上的布料兜住了風,就仿佛能帶著他起飛。
沈承安感覺韶清下一刻就要從他指尖飛走了,韶清本就不屬于他,他無論如何也抓不住。
韶清斜著眼睛看他,問:“你為什麼喜歡我?”
沈承安脊背一僵,事情都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韶清也拒絕了他,他的羞怯沒有任何意義,只能如實說:“……你夸我的眼睛好看。”
韶清輕輕地笑了,沖著風聲,沈承安甚至聽不大清他的聲音。
韶清說:“沈承安,我早就知道我們是同類人。”
這時候韶清還能笑得出來。
“我有病,我病得不輕,我是個缺了愛就要死的瘋子——你也是,愛情干涸后,我們都要發瘋,你和我太像了,所以我不喜歡你。”
不是的,沈承安想,他只喜歡韶清,即使韶清不喜歡他,他也不會發瘋。
沈承安愛著自己腦袋里的那個韶清,他一點都不了解這個真實的、在他面前呼吸的人。
“我和盛老師談過了,我告訴他我不喜歡你,”教學樓一共六層,樓下廣場的學生螞蟻似的來回走動,韶清凝望著樓底的景色,眼中無神,“他還要追問我,問我是不是同性戀。”
“沈承安,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他很包容你?”
沈承安啞然。
盛霜序笨拙地撕開了韶清的傷口,就仿佛要他把自己血淋淋的心臟掏給他看。
迎著盛霜序毫無惡意、單純是擔憂的目光,韶清說了謊。
“我沒資格斥責你,所以我也騙了他,我說我不是。他那副模樣就像是松了一口氣。”
沈承安不理解韶清的憂郁。
如此高傲的人,談及盛霜序時判若兩人,他總是這樣壓抑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