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安腦袋轟的一聲,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他們要接吻了,韶清就又猛地推開了他,往他胸口輕輕捶了一拳。
韶清嘁了一聲,說:“……算了,和我想象的不一樣,沒意思。”
沈承安僵在原地,心臟撲騰撲騰的響,他從來沒這麼緊張過——不,這不是緊張,他能分清緊張,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韶清說:“就當沒發生過,你不要說出去。”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一腳踩碎了地上他撣過的煙灰。
韶清甩了沈承安,頭也不回地往教學樓走。
沈承安摸了摸脖頸,上頭還殘存著領口勒緊的觸感。
他慌張地捂住了滾燙的臉頰。
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經歷。
沈承安其實并不了解韶清,甚至可以說——他對韶清的過往一無所知。
——但韶清說他的眼睛好看,從沒有人說過他的眼睛好看。
韶清在他心底的模樣在這個時刻清晰起來,韶清漂亮倨傲的臉,他夾煙的手指,結合著沈承安所想象的韶清的特質——他的幻想仿佛就真成了真實存在的人。
他開始愛慕自己腦里那個完美無瑕的幻想韶清。
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無法弄清楚人與人之間為何會互相吸引。
韶清如此,沈承安亦是如此。
沈承安思考了很久,他從自己被盛霜序救下的那一天開始回憶,一切就像冥冥之中的定數,他從遇到盛霜序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和韶清有所交集。
到最后他停止了這種沒有意義的思考。
他與韶清相處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短到沈承安沒有機會將自己的想法訴說給韶清,甚至根本來不及和他告別。
時間可以抹平一切,卻始終無法讓沈承安釋懷。
第12章 發燒
盛霜序在客廳里半睡半醒地熬了一晚上,第二天頭暈發重,喉嚨也粘稠地粘在一起。
冰冷的鐵鏈貼在他臉側,和他的淚水黏黏糊糊地融在一起,盛霜序嘗試著抬起一根手指,空氣就好像千斤重,他撫摸自己脖頸的項圈,指端卻沒有任何觸感。
天已經亮得差不多,外面的雨也停了,盛霜序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現在的時間,五點?或者是六點?盛霜序無法從常識中獲得有效的答案。
他很難受,不是夢見韶清后心理上的痛苦,而是他的身體,他的脊背酸痛,血管都像是結成了冰,他甚至無法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盛霜序的手臂無力地搭在胸前,再也挪動不了分毫。
他的臉頰貼緊了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他仿佛要與干凈的地磚融為一體。
他的腦袋無意識地向下垂落,直到他的鼻尖貼住了一只皮鞋。
皮鞋混雜著干燥的灰塵味道,盛霜序知道自己應該挪開的,但他就像他的手一樣動彈不得,項圈上的鎖鏈好像蔓延貫穿了他的皮肉,將他的靈魂牢牢地固定在這個姿勢的肉體中。
沈承安點了點腳尖,盛霜序小巧的下巴順從地被抬起,他柔軟得像塊絲綢,沈承安卸下腳尖的力道,他便也跟著垂落。
沈承安看著枕在他腳尖的、柔軟的盛霜序,說:“自己爬起來解鑰匙,滾回臥室去。”
盛霜序一動不動,嘴里發出意味不明的夢囈。
盛霜序向來很聽話,他知道自己需要沈承安的錢。
沈承安只要不把這個保守溫順的男人逼得太緊,盛霜序都會盡力滿足他的需求。
就算沈承安搞得過分一些,他也能讓崩潰的盛霜序聽他的話。
盛霜序害怕聽見那個名字,“宋玲雅”,那個在傳言中被盛霜序玷污了的女孩子。
比韶清這個名字分量都要重一些。
畢竟韶清的死沒涉及自己的工作得失,也沒叫他被拘留十五天。
沈承安這回沒有拿宋玲雅刺激盛霜序,他在自己的耐心耗盡之前發現了不對勁——客廳內光線并不充足,盛霜序臉的顏色卻很明顯,他原本白皙的皮膚紅得發紫,身體不住地發抖,連撐著他下巴的沈承安的腳,也跟著一起抖動起來。
沈承安這才收回腳,蹲下身去看盛霜序的狀態。
盛霜序的額頭滾燙,呼出的氣流也滾燙,他像貓一樣磨蹭著沈承安的手掌,貪圖他掌心的溫度。
盛霜序迷迷糊糊地說:“我好冷……”
他發燒了。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一場秋雨一場涼,盛霜序凍了一晚上,身體確實承受不住。
沈承安看著曾經敬重的老師匍匐在自己腳下,他本該充滿復仇的快感的,卻被另一種無法解釋的復雜情緒所淹沒。
這是盛霜序自找的后果,沈承安心想,他雖然拯救了沈承安,繼而又把他推進了地獄,毀掉了他的一切,盛霜序不值得被憐憫。
沈承安逼迫自己去想這一切的合理性。
不過,他還沒玩夠,也不能放任盛霜序病死在他的客廳,他解開了盛霜序的鎖鏈,將他打橫抱起,抬到了臥室的床上。
沈承安看了眼時間,七點十分,七點半的時候囡囡去上幼兒園,他也要去上班,他不想把盛霜序看得太重——盛霜序這時候還不能死,他還不足以影響沈承安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