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沉著眼,像是在想什麼嚴肅的事:“就是他,他是那個人的學生,和我跟楊局的關系差不多吧,可他負責的是江北區看守所,怎麼來的是他?”
按理來說跨區執法是違規的,除非上級有人特批。
余霆把水杯放在護欄上,掏出工作牌掛在脖子上:“我去后門看一下。”
黎縱點了一下頭:“我先去找老楊把事情弄清楚。”
……
江北區看守所改裝的三輛面包車全都停在市局后門,余霆道現場的時候民警正在更換牌照。
余霆先是跟押送員再次確認了押送人員的名單,然后挨個檢查了所有車,并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異常的地方。
黎縱去了楊維平的辦公室,詢問之下才得知是上級部門考慮到華融名下的市政項目太多,為了避嫌才臨時決定啟動跨區執法,可為什麼偏偏就是江術生負責的江北看守所?還專門下令不準調換押送的司機?
這事兒恐怕不簡單。
黎縱出了辦公室就立馬把余霆叫到了刑偵的茶水間,經過二人的協商,決定把沈棟和沈光之的見面時間往后推遲一個小時,爭取時間再審一遍沈棟。
第212章 酒莊
審訊室里,沈棟雙手被銬在椅子上,民警正在給他剪頭發,一旁的女警正在給他熨西裝。
黎縱推開門進來:“你們先出去。”
他說著只站在門邊把門大大打開,就像個門童,那意思很明顯:馬上走人,我要關門。
民警趕緊放下手里的活兒,誠惶誠恐地享受了這絕無僅有的待遇。
黎縱把門反鎖了,關掉了架在角落里的攝影機和錄音設備,從包里掏出了一個便攜式信號阻隔器扔在桌板上,往那一坐就對沈棟的造型做出了評價:“不錯嘛,感覺又回到第一次審你的時候,就是氣色差了點。
”
沈棟穿著久違的白襯衫,臉頰兩側的已經瘦出了凹陷,整個人就像幾天幾夜沒睡過一樣:“謝謝黎隊。”
黎縱幫他的可不少,不知道他謝的是哪一項:“謝我什麼?”
沈棟艱難地伸展了一下彎曲的脊柱,看著手上的手銬捋了捋話頭:“我弟弟他從小性格懦弱,跟咱爸一個樣,我不想他以后走咱爸的老路,所以我沒讓他跟著我,他一直以為我只是個律師,他還總說想成為我這樣的人。”
他自嘲地笑了,長長地嘆了口氣,神色間完全沒有死刑犯該有的恐懼,反倒是一派釋然解脫的放松。
死刑犯黎縱見得多了,有驚懼交加的,死不悔改的,也有痛哭流涕的,也不乏有很多像沈棟這樣不痛不癢的,這還是黎縱第一次在這種情景下跟死刑犯聊天。對于接下來的聊天內容,這樣的開端也不錯,黎縱順著他問:“你父母應該死得都挺早吧?”
沈棟的視線在天花板上打轉,像是在回味些什麼,嘴角帶著微笑:“在我十四歲那年,我爸趁我媽睡著的時候割了她的喉,把她裝在了一個被套里,用膠帶纏成木乃伊扔在了青神河大橋下面。”
黎縱壓了壓眼瞼:“淺灘木乃伊拋尸案?”
那是十七年前的積案了,黎縱剛進市局的那會兒就配合做過積案調查,近二十年攢積的舊案他都研究過,這個案子在當年很轟動,嫌疑人是死者的老公,但后來因為證據不足,和監控覆蓋不全等一系列原因成了懸案。
黎縱倒是沒想到,沈棟就是當年卷宗里面提到的死者的兒子,更沒想到懸了那麼久的案子就這麼破了?
沈棟見他沒什麼反應,問他:“您不驚訝嗎?”
黎縱抬了一下眉毛,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后呢?之后你爸去哪兒了?”
“死了。”沈棟說,“他十六年前就上吊了。”
“可惜了,”黎縱咂舌,“不然你把真相說出來就算舉報有功。”
沈棟:“那我再舉報一個,十一年前的白衣女孩失蹤案。”
這個案子黎縱也知道,也是個懸案:“是你干的?像你這種罪大惡極的人,過往幾十年身上背的人命肯定不在少數。”
沈棟點了點頭:“就是我殺的她,她的尸體就埋在我家門前往東五十米,你們回頭去把她挖出來還給她父母吧。”
“你這不算舉報,算自首。”黎縱從懷里掏出小本子,用嘴咬開簽字筆,“為什麼殺她?”
“她弄臟了我弟弟新買的書包。”
黎縱筆尖一頓:“………………”
沈棟:“為了給我弟弟買那個書包,我在福臨包子鋪做工,天天被那個惡毒的老板娘打罵。”
福臨包子鋪?黎縱現在覺得有些離譜了:“福臨包子鋪滅門案也是你干的?”
沈棟笑了。
黎縱看過那件案子的現場照片,場面血腥殘忍,光是想想黎縱就皺眉:“為什麼?就是因為老板娘打罵你?”
沈棟仰了仰頭,將最脆弱的咽喉最大幅度地暴露在空氣中:“打罵我都忍了,她根本不是人,我只是偷吃了一個包子而起,她罵我是豬狗不如,說我是牲口,連我那幾百塊的工資也不給我。”
黎縱算了一下,那個時候沈棟不過才二十歲:“為什麼不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