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回頭看了一眼幾乎怒發沖冠的飛行員,聲音低沉而堅定:“在下面的是我的愛人,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泡在這條江里。”
趴地上的絞車手爬過去想抱住黎縱的腳,結果撲了個空。
耳麥里的聲音余霆只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幾句,但他知道完整的內容是什麼樣的,不聽也知道。
可惜他沒有父母了,也沒有什麼遺孀和子女,他唯一還有念想的,大概就是沒能最后見黎縱一面。
他們好久都沒有好好說話了,余霆腦海里全是和黎縱爭吵的畫面,連腦海里黎縱的臉都是愁眉苦臉的,沒想到走出那個山洞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見完最后一面了。
余霆覺得好冷,越來越冷,身體越來越沉,就像沉進了深不見底的沼澤,身體仿佛被鑿穿了,力量在一點點流逝。
“余霆……”
“余……余霆醒醒??”
誰??
誰的聲音?
空氣重新鉆進鼻腔,余霆撐著眼皮,看到了一張臉。
“余霆你別睡,睜開看著我,余霆??”黎縱捧著余霆冰涼的臉,看到余霆的濕漉漉的眼睫毛動了。
余霆聽了半天,看了半天,嘴唇動了動:“黎縱……”
余霆還清醒著!!
黎縱幾乎欣喜得快要發狂,捧著余霆的臉抖得不成樣子:“我在!我在這兒!你千萬別睡!!”
余霆被熾熱的體溫喚醒了,看清黎縱近在咫尺的臉,他幾乎就要崩潰了,他想罵人,可是他沒力氣:“你下來干什麼……”
黎縱簡直不要命了,現在還有誰會來就他們??他承認自己很想見黎縱,可是他沒想讓黎縱跟他一起死!
余霆用盡渾身力氣推了黎縱一把:“走……你快走。
”
直升機還沒有斷纜,如果是黎縱一個人一定還能回去。
黎縱的眼眶泡滿了液體,不知道是水還是淚,他一把抱住余霆,緊緊地勒住他不讓他在水里搖晃,聲音沙啞至極:“你說你后悔跟著我,是真心嗎?”
余霆現在不想聽這些,他只想黎縱快點離開:“滾……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他現在這個樣子哪里推得開黎縱,黎縱狠狠地將他勒在懷里, 恨恨地看著他:“你把我從頭到尾糟蹋了一遍說不看就不看嗎?你說我令你太失望了,說要回到邢卓身邊,說你和他才是一路人這些是你的真心話嗎!”
余霆近乎絕望:“你走啊……求你了你趕緊走……”
黎縱眼里滿是決絕,他取下自己胸前的安全索扣扣在了車門上:“現在我走不掉了,要死你就帶著我!”
余霆絕望地閉上眼睛。
陽光突然消失,泄洪堤壩的影子籠蓋下來,橋洞嗚嗚的風聲迅速逼近,隨著絞車索“鏗”一聲斷裂,直升機風向高空,車身猛然下沉,水灌進車廂,翻攪的暗浪徹底將一切卷了進去。
第197章 偶像
三天后——
市局刑偵支隊一號審訊室。
簡衡端著半杯濃茶坐在聽審室的玻璃墻前,被審訊室里突然亮起來的吸頂燈晃了個頭發昏眼發花。
他已經連續審訊超過48小時,黑眼圈都快擴散至全臉了:“嘴也太硬了,不知道是懲罰他還是在懲罰我們。”
一旁的高琳瞥了他一眼:“都說沈棟貪生怕死,按理說嘴不該這麼犟,他不是有個弟弟嗎,人什麼時候能找到了?”
簡衡頭一歪,呸地吐了口茶葉,一臉你怎麼還問我啊:“高隊長,負責找他弟的不是你的人嗎?”
高琳沉默著看了他幾秒:“我的人?這里可是綝州。”
簡衡嘴一張,語塞。
有人推門進來,高琳第一個站起來:“楊局。”
簡衡剛喝了一口茶,噎了一下差點噴出來打濕褲襠:“楊局?您不是告假了嗎?”
自從畫展風波之后楊玉寶被嚇得不輕,據說再嚴重點都要進精神病院了,前天開會的時候楊維平說趁著沈棟落網的間隙,局里有龍局回來坐鎮,他要好好告假幾天。
楊維平的氣色也沒好到哪兒去,一看睡眠不足,加上他不茍言笑的表情,往那一站就讓人感覺他要開始破口大罵。
奈何他嘆了口氣:“綝州都亂套了,我哪兒有心思休假,審得怎麼樣?”
簡衡兩手一攤,高琳也搖頭。
楊維平背著手走到玻璃墻前,沈棟坐在椅子里,雙手銬在面前的桌板上,胡子拉碴的臉被聚光燈照得一片慘白,發青的嘴唇起了一層讓人無法忽視的皮。
楊維平實在懶得多看下去:“讓他休息一下,給他杯水喝。”
“啊?”這跟簡衡的計劃不一樣。
一般碰上這種拉鋸戰幾天幾夜不讓嫌疑人吃飯、喝水、不讓睡就是要擊垮他們的生理防線,大多數嫌疑人都扛不住,這是審訊的慣用方法。
楊維平卻說:“不喝水2至7天就死了,餓著他,實在不行,等黎縱和余霆回來審。”
簡衡照做了。
他親手給沈棟灌了好幾升水,吩咐不準沈棟去上廁所,還不讓沈棟離開審訊室,監控和記錄儀全天候必須開著,還安排禁毒的馬組長和刑偵的李劍帶著人過來輪流換班。
老馬直接把鋪蓋卷到了聽審室,在角落的鐵皮桌上一鋪,住下了。
李劍看著沈棟被警員一巴掌呼醒,又回頭瞅了一眼打鼾把自己打醒了的老馬,不解地問:“以前咱們抓毒販也沒看得這麼嚴,除了余師兄欽點的值班人員名單上的人以外,其它帶喘氣兒的一律不得入內,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