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水利公司的電表房。
電表房上空有一條下山的索道,空中纜車就懸掛在山邊上。
“滴滴滴滴滴————”
Call機又響了。
第189章 成全
邢卓接連傳進來好幾條信息,指揮余霆走到白色板房的位置。
三間板房并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長方形的鐵盒子,三道門都虛掩著,門上掛著鎖。
余霆要從這里面選出一間把沈棟關進去。
根據邢卓所說,其中一間里面放了毒氣彈。
這是邢卓的試探,如果余霆帶上山的這個人不是沈棟本人,那就必然是警察假扮的。這是一場心理博弈,也是警方和邢卓的第二場心理戰。
三選一的概率,余霆沒有猶豫。
邢卓在遠處茂林中用望遠鏡觀望著白房子前的情況,看見余霆把蒙著頭的沈棟推進了最右側的房間,利索地上了鎖,隨后站在房子前的空地上朝周遭打望,視線沒有焦點地從邢卓的視線中掃過去。
邢卓三兩下爬到了一棵樹上,取下了背上的狙擊槍,選了一根樹杈做槍托,穩健地完成了射擊前的測量工作,通過瞄準鏡,他看到余霆正站在懸崖邊上。
余霆走到山崖邊的瞭望臺上,凜凜的山風再山間沖撞,發出陰森森的嗚鳴,鋼筋鑄成的索道扎入山谷,纜車在風中輕晃著,煽動的門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余霆還在猜測邢卓會從哪個方位監視他,突然一個鮮紅的點就跳躍著落進了他的眼里。
是狙擊槍的準星,在余霆的九點鐘方向。
“滴滴滴滴——”
余霆不看call機都知道邢卓在想說什麼,無非就是讓余霆跟著準星過去找他。
山頂路面凹凸不平,準星點在余霆的身上跳躍著,像一顆顫動的蟲子。
林子里的風比一覽無余的山頂好烈,也許是草木隨風傾倒,萬物窸窣的聲音充滿耳腔,世界一片嘈雜,任何異樣的風吹草動都被淹沒在偌大的山野之間。
余霆的感官也被周遭的環境淹沒,枝頭竄動的飛鳥和松鼠就像靜音了一般,這種情形哪怕周圍埋伏著一百個人也無從察覺,更無從提防。
余霆的衣角在風中簌簌拉車,周圍的景象在不斷伏動,越是靠近準星的紅點的角度就越往上傾斜。
突然,紅點消失了。
余霆在一棵樹下面站住腳,抬頭看了一眼茂密的樹冠:“你還是喜歡躲在樹上。”
然而現在冰冷的刀刃卻從身后圍上了他的脖子,邢卓灼熱的胸膛緩慢地貼上余霆的背,從他身后露出了半張燒痕猙獰的臉:“對付你,不能總待在樹上。”
冰冷的刀口壓著頸動脈,余霆還是和從前一樣,漠然的表情掛在他臉上紋絲不動:“罹董呢?”
邢卓的目光從他的白皙的側臉和脖頸上拂過,今天天光大亮,樹林里一片敞亮,他甚至看清了余霆耳后因皮膚過度薄白而透出的青色血管。
邢卓很想知道這麼有溫度的血管里,為什麼淌著那麼冷的血,情不自禁用布滿厚繭的手去觸摸。
余霆察覺到邢卓的動作,在他的指尖還沒落下來之前偏了一下頭,那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計,邢卓卻停住了動作。
“罹董在哪兒?”余霆重復道。
以邢卓的城府,他不會笨到把罹博盛帶在身邊。
余霆聽到耳旁一聲冷笑:“你沒別的想跟我說嗎?”
余霆視線平視著遠處涌動的草木,不說話。
他和邢卓早已無話可說,他想說的邢卓未必想聽,邢卓想聽的他也未必想說,既然如此說那麼多做什麼。
邢卓早就習慣了余霆像個木頭人,他現在這個樣子跟邢卓記憶中的那個他一模一樣,絲毫未變:“知道為什麼讓你來嗎?”
余霆想也不想:“因為你想見我。”
邢卓糾正:“因為我想殺你。”
余霆轉動眼睛,輕飄飄地瞟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刀:“你不會。”
邢卓笑了一聲。
他當然不會,他承認,他想盡辦法回綝州就是為了復仇,他把余霆從爛沼澤里拉上來的時候真的恨不得殺了他,恨不得一口捏斷他的喉嚨。當時他就掐著余霆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就能送他見閻王,可是…
可是余霆看著他,那雙冷到無欲無求的眼睛就那麼看著他!
邢卓不掙扎了,他就是下不去手,他沒辦法親手殺了余霆,尤其是在華融制藥的發布會之后,他對余霆的恨意就像一把刀,日日夜夜都往他心上扎無數遍,他一邊發瘋一樣地恨,又發瘋一樣地念著。
邢卓忽然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他除了承認自己是孬種沒有別的選擇。可真就這麼算了嗎?不可能。
邢卓許久沒有說話,余霆能感受他的目光,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聽到邢卓冰冷的聲音:“華融的發布會上為什麼放我走?”
余霆沒有逃避問題:“因為我不想讓你死。”
這個輕描淡寫的回答恰恰激怒了邢卓。
他一把揪住余霆的衣領將人狠狠地扔了出去,余霆連連后退后背結結實實撞在樹干上,還沒站穩就被撲上來的邢卓揪著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