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身上的戰術背心已經被卸了一邊系帶,掛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索性直接脫下來扔了。
邢卓的身手果然不凡,在黎縱的職業生涯里這樣的對手屈指可數。
邢卓的套路不屬于任何一個武打流派,所有的招式略顯生硬,但力道狂猛,速度極快,幾個回合下來黎縱并沒討到便宜,反而在奪過邢卓左手蝴蝶刀的時候,被邢卓反肘鎖喉。
黎縱橫臂擋在身前,頂著邢卓的攻勢,整個人被推著快速后退,一路撞翻了不少東西最后后背狠狠撞在了墻上。
邢卓看到了黎縱脖子下面鮮紅的吻痕,心中殺意沸騰。
他猛地揪住黎縱的領子將人拉過來幾步,又猛地松手一個正蹬腿下去,黎縱擋了一下整個人又退回去撞在墻上,然后立馬閃身一躲,他剛一躲開,邢卓的刀就扎在了他原來的位置上。黎縱趁機制住他的整條左臂,邢卓的肩骨頓時發出了碎裂的聲響,他咬牙悶吼了一聲,一只手銬“咔嚓”銬上了他的右手腕。
如果左手再被銬上就無法還手了。
邢卓直接用自己的肉軀去搏黎縱的刀,黎縱被整個擊退,但也在邢卓的左手臂上劃開了一條近乎三十厘米的口子。
血近乎一瞬間從白肉里涌出,順著手臂淌到指尖。
黎縱也受傷了。
他的腰側被劃了一刀,正在流血,但他根本不以為意。
二人隔著長桌兩兩對峙,眼中的殺意和好戰被血腥渲染,似乎受傷了這場搏斗才真正開始。
黎縱能從邢卓的攻勢中看出一些端倪,邢卓不僅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警察,他眼里不只有必殺的憤怒,還有另一種復雜的東西。
那種東西黎縱在過去辦案時見過,那些死者的家屬沖上去想掐死兇手時就是這個眼神。
邢卓對他下殺心的時候眼神是有溫度的,這樣黎縱想起了余霆的話,余霆在提起邢卓時,冷漠的外殼下也是有溫度的。這讓黎縱忍不住開口問:“你為什麼要殺余霆?”
邢卓的聲音低沉道沙啞,就像被火燒傷聲帶難以恢復:“他該死。”
“!!!”
黎縱不明白,余霆信任邢卓,邢卓對余霆卻充滿仇恨,甚至對余霆身邊的他,也充滿仇恨。
但這些都不重要,邢卓是死刑犯,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雖然邢卓必須伏法,但黎縱還是道:“謝你在沼澤區救了他。”
可他這句話對邢卓而言無異于耀武揚威。邢卓看著他,像冷血動物一樣動了動脖子:“你憑什麼謝我?”
黎縱一提嘴角:“這個你管不著。”
邢卓只是個國際死刑犯,黎縱這句道謝是撇開了人倫道德的所有枷鎖,單以“人”而言的隨口一謝,并不代表黎縱要向他交代什麼。
邢卓看著黎縱,覺得他無知又傲慢的嘴臉甚是可笑可憐,突然一哂:“還真把他當成你的所有物了嗎?你不過是他的玩物!!”
他的尾聲突然升高,猛地越過桌板撲了上來,招招都是死手:“我告訴你,他根本不會屬于誰,他就是魔鬼,而你,就是兩年前的我!!”
現在單手作戰不敵黎縱,幾次被黎縱制住又強行掙脫,憑著強悍的肌肉耐力和黎縱糾纏:“你以為你能感動他??早就有人為他拼過命了,有人為他赴湯蹈火,有人給他擋過刀,有人為他痛不欲生發瘋一整夜連命都不要!他沒有心!!”
“咚咚咚——————”
會議室的門被撞得陣陣巨響響,外面的警察已經聞聲圍了過來。
就在這時,沈棟終于從地上爬起來,準備翻窗逃跑。
“沈棟!!”黎縱一聲怒喝,甩掉邢卓沖向窗臺。
“哐當——”
沈棟腳下應聲一顛。
他踩的那臺空調外機因年久失修,腳架腐銹脫落,沈棟連著空調機一起墜了下去。
黎縱飛撲上去一把抓住沈棟的手臂,被下墜的巨大重力一并帶出窗外。
窗戶下面正巧是一個垃圾池,黎縱在最后落地時護住了沈棟,做了沈棟的人肉墊背,頭部不巧撞在了一塊硬物上。
不遠處的林子里漆黑一片,四周警察的腳步聲夾雜著光束從四面八方正圍過來。
沈棟爬起來,拖著一條腿一頭鉆進了林子深處。
黎縱的第一反應是要追,可是他的身體已經失控了,踉蹌著追了幾步還是摔在了地上。
尖銳冰冷的玻璃碎片刺進了他的脖子,鮮血正在拼命往外滋,劇痛襲擊大腦,他按著傷口倒在自己的血泊里身體不住地痙攣,視線的盡頭是三樓的窗臺。
窗臺邊,邢卓往樓下看了一眼,轉身飛快消失在窗口。
周圍的腳步聲和嘈雜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黎縱的世界卻越來越安靜,最后落入了一片漆黑的死寂中。
第149章 一顆水果糖
出了東山路綝州的夜依然絢麗奪目。
醫院里消毒水的氣味隱隱刺激著神經,手術室的燈發出的光猩紅耀目,走廊上,罹博盛、秦佩佩、夏瑪爾、龍建業、楊維平、甄婉、楊玉寶、向姍以及刑偵禁毒的大部分人都到了,卻唯獨不見余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