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再喝一點。”余霆又擰開一瓶水給他。
小蔡咕嘟嘟灌了幾口,瓶子都捏扁了:“我之前聽你們說老樓和京西善建簽過一個什麼拆遷的協議……是什麼樣的協議啊?”
小蔡還沒有正式進市局報道,這案子本身跟他沒有多大關系,黎縱很奇怪他為什麼突然對案子熱心起來:“還是有這麼回事,但協議已經作廢了,怎麼了?”
“今天何靖雯和京西善建的股東吵架,我聽她說老樓跟他們原本是簽了兩份合同。”
兩份合同?
余霆和黎縱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沈棟提供的材料里從頭到尾就只有一份《拆遷協議書》,而且警方也已經把何家和京西善建查了個底朝天,怎麼突然冒出來兩份合同呢?
黎縱十指交握沉思了片刻:“何靖雯一直都被何家人保護得很好,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
余霆和黎縱想到一處去了:“會不會是何靖雯記錯了?”
“我剛開始的時候也這麼認為的。”小蔡嘩嘩嘩地翻開他的小本子,里面一字不漏地記著他和何靖雯的對話,“我還特地問她是什麼樣的合同,她說她在何國志的辦公室里看到的的確確是兩份夾在一起的合同,上面那份是拆遷協議,下面還有一份土地買賣合同,還混著一些別的文件。”
“土地買賣?”余霆疑惑地看向黎縱,“這里的土地可以賣嗎?”
“當然不行。”黎縱吊了吊眉角,“依據法律《華國國有土地管理法》第二條,國家對城市工業土地的所有權由國務院代表國家行使,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侵占、買賣或以其他形式非法轉讓。
”
余霆問:“小蔡,她確定那是土地買賣合同?”
小蔡點點頭,直接將本子遞給了余霆。余霆拿著本子翻了幾頁:“黎縱,你看這里,除了有兩份合同,還有一份舊土地產權書和土地產權分割協議書。”
小蔡正想問這事:“什麼是土地產權分割啊?”
黎縱合上本子:“那是以前舊地主社會流行的東西,就是一塊地由很多個人來進行平分,跟現在的股份制公司模式很像,其中每人占多少股份,土地年產量就按照個人占比進行分配,可能是以前國棉一廠將產權分給了工人們,還把土地所有權分割給了這些工人。”
小蔡道:“那老樓的土地就是私人土地了?”
“以前是。”黎縱壓了壓眸子,把本子扔回小蔡懷里,“一九七八年改革開放之后,國家收回了所有土地的管理權,現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份地契和分割書早就作廢了。”
余霆順著黎縱的話往下捋:“所以按何靖雯的說法,老樓的居民但是不僅簽了拆遷協議,還把土地也賣了?”
黎縱沉聲嗯了一聲:“這些老人根本不懂土地法,估計是稀里糊涂就把地給賣了。”
余霆問:“非法買賣土地判得很重嗎?”
“按理說是判很重,但法不責眾,折騰下來估計也就沒收老樓的房屋產權,再視情節給點行政處罰之類的,不過……”
黎縱話音停頓了一下,余霆知道他想說什麼,把話接下去了:“不過老樓里的老人不懂法可以理解,他們不知道面賣土地犯法,但京西善建這麼大一個建筑公司,怎麼會知法犯法?”
黎縱長嘆了口氣:“問題應該就出在這兒。”
“啊!”小蔡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為什麼了!百景縣以前也有一起同樣的案子,一家建筑公司勾結了市政官員,拿到了百景縣的文化區開發權,打算弄開發古鎮,但是鎮上那些釘子戶死都不肯搬走,于是建筑公司就給出天價要買文化區的土地,那些人就開開心心地把協議給簽了。”
“然后呢?”黎縱批準他繼續說下去。
“最后古鎮建起來了,但是群眾只拿到了拆遷賠款,土地的錢一分都沒拿到。”小蔡拿出手機打開瀏覽器搜了一通,遞給余霆,“就是這個案子,當時五百多戶人把那家公司告上了法庭,建筑公司的老板打死也不承認承諾過土地買賣,案子二審的時候就判決了。”
余霆劃著屏幕:“建筑公司勝訴了。”
“對啊!”小蔡繼續道,“我覺得京西善建應該是看中了倒桑樹胡同那塊地,想用最低的賠率拿下那個項目,所以誆騙老人們低價簽署拆遷合同,再天價簽署土地合同,最后再抵賴。”
小蔡的想法余霆很贊同:“不錯,這樣一來到最后涉嫌非法售賣的就是老樓的居民,京西善建只要拿這個做盾牌,居民們恐怕連報警都不敢,”他說著看向小蔡,滿眼欣慰,“不錯啊,敏銳度已經有所提高了。”
小蔡不好意思地抓著后腦勺:“碰巧啦,因為那個古鎮的案子里我爺爺就是其中一個釘子戶,所以……嘿嘿嘿。”
“傻笑什麼!”黎縱揚起一塊抱枕,作勢就要砸他的頭,“夸你兩句就飄了?”
小蔡連忙脖子縮,雙手反射性就要去抱腦袋。
黎縱嚇唬玩人又把抱枕往后腰一塞,看到余霆正在發呆:“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