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鉆進車廂,就一個勁兒把余霆往車門邊擠,上來就往余霆臉蛋上親了一口:“mua!看什麼呢寶貝?”
“別鬧。”余霆用肩膀頂了頂他,一臉我正在忙正事。
黎縱暼了一眼屏幕,完全看不懂:“這是什麼玩意兒?光譜?”
“聲譜。”余霆左手敲擊著鍵盤,屏幕的微光落進他玻璃般的瞳孔中,滿是專注的光。
黎縱從側面把余霆圈住,下巴擱在他的肩上:“什麼聲譜呢?這麼專心?嗯?”
余霆把電腦的角度轉了一個方向,按下了播放鍵,經過降噪處理的音頻穩定而清晰地鉆了出來——
“溫遙啊?他脾氣怪得很,上回還用磚頭砸我的狗來著,他的事我不知道。”
“溫遙??他快活得很,天天晚上……嘖嘖嘖,住他對門都必須安隔音門!”
“他這個人亂得很!”
“溫遙?就那個彈鋼琴的?”
“什麼?彈什麼鋼琴啊,都是騙人的,他就是在外邊做應召牛郎,經常帶些七七八八的人回來。”
“……不然他哪兒來的錢學什麼音樂,就算何家資助他,也不能吃喝拉撒全給他包干吧?”
“那個人?他成天不知道跟什麼人混在一起,不是在酒吧就是各種大會所里……不過他有個固定到站的,叫裴什麼,反正姓裴!”
“他不是失蹤了嗎?那個姓裴的三天兩頭來找他,不知道是男朋友還是付過錢的,你去問那他,他肯定知道!”
……
錄音當中并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所有的人對溫遙的去向一概不知,卻對溫遙的私生活眾口一詞,眼光和口氣都不甚友善。
黎縱聽得頻頻皺眉:“前腳都還推舉別人做談判代表,后腳就這麼說別人閑話,太會了,過河拆橋啊。
”
可能有些先入為主,不知道是先前聽多了溫遙的善良事跡,還是照片上的面容太過人畜無害,黎縱不免有些震驚。
照居民們的說法,溫遙的私生活很亂,他除了在酒吧會所里彈鋼琴之外,還有做別的情色交易,還經常把那些人帶回老樓來,平日里對鄰居們也很不友善。
這些都是惡評。
那為什麼龍瀟月信誓旦旦讓余霆來問老樓的居民呢?
余霆扭頭看黎縱:“你怎麼看?”
黎縱抱著余霆,一臉正經:“這居民口中的溫遙和龍瀟月口中的根本就是兩個人。”
這種情況下能解釋通的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們說的不是同一個人,要麼就是龍瀟月被溫遙給騙了。
余霆靠著車門,黎縱渾身一半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他挪一點,黎縱就擠過來一點,活像只鯰魚:“我們有沒有必要把龍瀟月的事告訴龍局?她一個高中生跟社會人員結交太危險了。”
余霆倒不這麼認為,搖頭道:“記得我跟你說過龍瀟月家嗎?”
“嗯。”黎縱回想了一下,“你是說局長夫人在家里祭拜的事嗎?”
其實黎縱并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雖然現在大都市里人們都很忌諱這個東西,但在一些山區和農村,家中供奉什麼靈位、神牌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也許局長夫人只是比較傳統,或者比較迷信。
但是余霆卻搖頭:“你有沒有注意到龍瀟月比同齡的孩子老成許多?”
黎縱不知道余霆為什麼突然問這些,但他還是認真回答:“長相還是心智啊?”
“都有。”
“確實,龍瀟月性格膽怯,長相方面……”他細品了一下,“如果不事先知道她十六歲,八成很多人第一眼都會以為她有二十歲。
”
不過這也正常,發育快一點、長得著急一點也不犯法。黎縱嗅了嗅余霆身上洗衣液的味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黎縱干著不正經的事,說的確實正經話,余霆也沒閑功夫阻止他:“我覺得龍瀟月和溫遙可能不止認識兩年。”
在他腰窩里摩挲的手頓了一下。
黎縱蹙眉:“你是說他們以前就認識?”
余霆點頭:“我總覺得龍瀟月和溫遙小時候就認識。”
黎縱下巴抵著他的肩,眼角上揚:“什麼意思?”
“你聽聽這個。”
余霆打開了另一段錄音。
錄音是余霆和龍瀟月在車里的對話——
“……他中學就住校了,他在食堂刷盤子,幫宿管守夜,守圖書館,還幫人家代寫作業,就幾乎不回家了。”
“不是,我是問他爸現在在哪兒?”余霆的聲音離音源更近,更清晰。
“也死了。”龍瀟月聲音很小,經過降噪處理,字字句句都很清晰,“溫遙哥哥上中學的時候,他爸,出車禍死的,他繼母賣了房子,把溫遙哥哥…送去了童愛福利院。”
“溫遙哥哥是整個福利院里,最懂事,最善良的人,他從來不和別人搶東西……他永遠都在干活,他每天都起得很早……會幫同宿舍的小朋友削鉛筆……整理書包……給大家的水瓶裝好水……”
“他還很會做飯,廚房那個胖胖的張師傅特別喜歡他,他第一次彈鋼琴,就是那個張師傅教他的……”
“福利院后面有一棵大銀杏樹,那是溫遙哥哥的好地方,樹上的樹洞里住著一對白鴿……它們是溫遙哥哥最好的朋友。”
“鴿子窩里還藏著一個鐵盒子,里面裝著溫遙哥哥每天撿瓶子換來的錢,他說……總有一天他會像白鴿一樣自由,既可以擁抱天空流云,也同樣落地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