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走到樓梯口,抓著欄桿使勁搖了幾下:“不靠墻的這一面蟲蛀現象稍微好一些。”
他說著自己一步一探地踏上了樓梯板,仔細聽著腳下木縫的吱呀聲,試探著承重的極限。
他的體重比余霆重了至少8公斤,自己平安到達二樓樓梯口,確定了承重結構沒有問題,才放心地朝底下的余霆招手。
眼睛已經開始逐漸習慣灰暗的環境,周圍的景象也逐漸露出了輪廓。
二樓的布局和一樓有些差別,不管是窗花門板,還是墻面紋飾都更加考究精美。
余霆站在玄關處,朝黑洞洞的樓下望了一眼:“二樓的通風狀態不太好,腐壞的情況似乎沒有一樓那麼嚴重。”
黎縱敲了敲墻板,確實比一樓的干燥:“一樓的防水層可能出了問題,整體都過于潮濕了,這里又一年四季向陽,溫度偏高,所以加速了木材腐爛的速度,不過看得出來,這房子當年應該挺漂亮的,要放綝州市區還能值點錢。”
余霆晃了晃樓道頂上的橫梁,一只老鼠嗖地鉆進了隔板和房梁的夾縫里:“房子是有靈氣的,只要主人在,它就能屹立百年不倒,可一旦沒了人,很快就腐敗了。”
“是啊。”黎縱看著余霆流于昏暗的身影,忽然福至心靈,“要是能跟自己愛人在這種地方隱居,住這樣的房子,晨暮醒茶,日夜纏綿,簡直就是人間瑤池啊。”
余霆放輕步伐,站到樓道口的空房間門口前往里觀望:“你可以把這里買下來拆了重建,順便把大路修一修,造福百姓。”
黎縱背靠著門框,雙臂環抱:“那你跟我住唄,你跟我住我就買。
”
房間里只有一張木桌和木床,木床只剩一個空架子,床底下一目了然,什麼也藏不了,余霆繼續走向下一間:“你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書香世家公子,還是光榮的人民公仆,怎麼成天不想前程,凈想這些桃紅柳綠。”
余霆晃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一轉身黎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他身后了:“你走路都沒聲兒嗎?”
他已經被黎縱嚇兩次了。
黎縱單手緩緩撐著門框,微微俯身壓向余霆:“我忽然發現個事兒,你一本正經的時候,特迷人。”
余霆微微一笑,看著他的眼睛:“黎支隊長,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要臉的樣子很迷人?”
黎縱逼近一步,把余霆熱乎乎地往墻上擠:“我還能更不要臉,你跟了我吧,我展示給你看?”
余霆蜷起手臂,撐開黎縱的胸膛:“行了,你別風騷了,趕緊干正事兒吧。”
黎縱樂顛顛地跟著余霆,不知道是哪條三叉神經臨時出了故障,他竟然在余霆耳邊用一種低沉到詭異的聲音問:“你有沒有聽過夜半歌聲?”
余霆瞥了他一眼——什麼玩意兒?
黎縱在余霆耳根邊上涼颼颼地念叨:“這是個靈異故事,講的就是像這樣一座老房子里,男主人娶了一個唱戲的女人,后來有一天,這個男主人發現女人紅杏出墻,于是就趁她睡著時把她活活掐死,還做成了人皮枕頭,據說從那以后,每當夜深人靜,那棟房子都會傳出有女人唱戲的聲音……”
余霆停住腳,在落滿灰塵的門板上摸了一把:“那個女人的房間里是不是還有一架紅色梳妝臺?”
黎縱:“你怎麼知道?”
余霆用手電筒的光指了指屋內。
黎縱一抬眼就看到了兩個扭曲的人影,自己嚇了個哆嗦:“臥槽!”
一張涂著紅漆的來就梳妝臺就正對著房門,鏡子還是那種老式黃銅,人影落在里面就跟那副著名的油畫《吶喊》如出一轍。
黎縱呼出口悶氣:“這也太邪門了,誰家鏡子對著門。”
“噓——”余霆豎起一根手指,“你聽。”
黎縱的眼色驟然下沉,外面大山的雜音忽然在空氣中刺耳起來。
鳥叫、蟲鳴、風吹樹浪……在戰警人員特有的敏銳力下,似乎連空氣的流動都一瞬間有了形狀。
黎縱口型道:“怎麼了?”
余霆的呼吸壓得極低,半晌才氣聲說:“好像有腳步聲。”
腳步聲?
黎縱屏息凝神,目光卻一直停在余霆的臉上,余霆的膚色在昏暗的光下有種不健康的蒼白,顯得有些憔悴,神色卻十分專注。
黎縱確實什麼也沒有聽到。
他本想安撫余霆別太緊張,或許只是老鼠或者蝙蝠,又或只是一陣風,畢竟他們從進門開始就沒有看到第三個人的活動的痕跡。可是黎縱體內某個潛在的靈魂在伺機迸發,那句撫慰人心的話被他吃了回去,他半側過頭,詭異地笑了一下:“我怎麼聽見是唱戲的聲音呢?”
余霆的表情一下僵到了冰點。
“就跟故事里的那個女人的聲音一樣,她在哭,哭得很悲涼,她在問你愛不愛我……你愛不愛我……”
黎縱的聲音輕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加之他一臉鬼上身的演技,余霆近乎被他黑得嚇人的眼睛扼住了靈魂。
“余霆你愛不愛我?”
“!!!”
“噗哈哈哈哈——”黎縱沒忍住大笑起來,“行了行了,什麼聲兒也沒有,我逗你的,這樓道里全是灰,就只有咱倆上來的腳印,要真聽見腳步聲那可就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