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戲太深
余霆愣了很久,小黃牛看中了他腳下的那撮草,拱了拱他的腳他才回過神來:“你怎麼在這兒?”
余霆的聲音一響起,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把黎縱先前所有的焦慮都一掃而空,然后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黎縱發現自己其實沒有什麼特別心煩的事情,那些令他煩躁不安的瑣事似乎并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總之見到余霆的一剎那好像什麼都雨過天晴了。
黎縱一直就在想,他見到余霆的一瞬間會有什麼本能反應。
現在他知道了,并用三秒鐘回味了一遍馬國宏的話,得出了一個結論——他確實喜歡余霆,而且喜歡余霆好像并不是一件壞事。
黎縱熟練地藏住了內心的欣喜,臉一板:“我怎麼在這兒?你說我怎麼在這兒?”
余霆也不敢隨便猜測黎縱的來意,但看黎縱一臉嚴肅,他只能往案子方面想:“你來查案的?”
黎縱左右探了兩眼:“這犄角旮旯有什麼可查,我是來找你的。”
“……”余霆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但通過黎縱的嘴說出來,他也足足怔愣了一下。
黎縱對他木然的表情很不滿:“怎麼?我不值得你給點反應嗎?”
余霆張了張嘴:“……”
他實在不知道作何反應。
黎縱:“你知道我怎麼來的嗎?我昨晚上開了整整四個小時的車到百景,還遇上大雨封山,今天早上五點雨一停我就進山了,到了村口發現手機沒信號!”
余霆發現黎縱的臉色有些蒼白,不知是熬了一夜的緣故,還是被氣的:“那你是怎麼知道我上山了的?”
黎縱的眉頭不自然地皺了皺,聲音沉了下去:“我把我的項鏈送給一幫毛孩子,他們告訴我村里來了一個又高又帥的大哥哥,還牽著牛上山了。”
項鏈……
原來那幾個孩子拿的項鏈真是黎縱給的。
余霆垂下眼去不語,視線落到了落滿桃花的青草地上。
小黃牛正在他腳邊吃草,啃著草皮發出細微的挲挲聲。
黎縱看到吃草的牛,忽然想起了余霆剛才沖著一頭牛叫自己的名字,一本正經的臉繃不住了:“對了…”他話音頓了頓,一指埋頭干草的牛,“你管這小犢子叫黎縱?”
余霆撣去落在牛背上的花瓣,對此事供認不諱:“嗯。”
對于和牲口重名這件事,黎縱非但不生氣,還被莫名地取悅了:“哎你就這麼想我啊?”
余霆看向他,黎縱笑得別有滋味:“我只見過睹物思人,沒見過你這種睹牛思人的。”
余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黎縱的出現在他的臆想之中,意料之外,雖然他也會不經意地想起黎縱這個人,但黎縱忽然出現,他一時竟有些不知該怎麼應對。
但其實好像也不用應對。
可余霆總覺得心里怪怪的,面對黎縱心下有種隱隱的退卻。
余霆牽著小黃牛就要走:“請讓一下。”
黎縱跟上他:“我幫你牽。”
黎縱說著就要去接韁繩,余霆順拐頂了他一下:“不用。”
這一下不偏不倚頂在黎縱的胃上,原本就還隱隱刺痛的胃頓時像攪翻了黃浦江。
黎縱一聲悶哼,捂著肚子蹲了下去,半跪在地上一臉鐵青。
余霆一慌,他就是輕輕地拐了黎縱一下,下手也不重啊。
可是黎縱額角的汗都滲出來了。
余霆趕忙蹲下身:“你怎麼了?”
黎縱疼得一臉煞白,看著余霆擔憂的樣子,慘淡地提了下嘴角:“你緊張我啊?”
余霆不知道他怎麼還笑得出來:“到底怎麼回事。”
黎縱抽搐,痛得屏息了好幾秒:“還不是怪你……一聲不吭就跑了,氣得我胃痛。”
余霆白他一眼:“你胡說什麼。”
“我……”黎縱一個音節未落,脊柱驟然繃緊,整個人像是琴弦繃到最極處,連胸腔都繃出了顫音。
“快坐下。”余霆整個人一激靈,“坡下有個務農補給站,我去給你討瓶水。”
“余霆…”黎縱一把拉住他,“我有話跟你說。”
余霆:“回頭再說。”
黎縱拽他回來:“不行。就現在。”
余霆被他扯得一個踉蹌,險些撲在黎縱身上:“有什麼事等你……”
“我等不及了,我現在就要說,”黎縱抓著余霆的手腕的手忽然下移,握住了余霆的手,余霆渾身一震,猛就要縮手,黎縱緊緊地攥著他,“你走的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每天腦子里全是你,睡覺是你,工作是你,吃飯是你,發呆還是你,手機只要一響我都以為是你,我覺得你這個人特別煩,簡直無孔不入,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了,馬不停蹄就想來見你,我這輩子沒這麼心緒不寧過,就算被埋在防空洞里遲遲等不到救援,被毒販拿槍指著腦袋我都沒這麼焦慮過。”
“……”
余霆不吭聲,淺色的眼眸怔怔地望著他,仿佛水底洶涌的暗流,表面上卻只是隨著光暈微微波動,隱隱露出一點端倪。
黎縱不知道自己說得夠不夠清楚,他希望余霆能給個回應。
兩個人坐在草地上,半個身子都貼在一起,體溫隔著柔薄的布料烘烤著彼此,余霆不自在地挪了挪,但隨即又被黎縱抓住了:“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