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彪有女兒這件事令余霆十分震驚,之前的所有卷宗上并沒有提到過陳彪有一個八歲的私生女。
但回頭一想,大概是黎縱不想讓他知道。
余霆來到山里的第三天夜里,他生平第一次聽見了大山的暴雨。
余霆躺在木質高梯床的下鋪,枕著手臂,聽著窗外的風雨呼呼作響,山林在狂風中起伏呼嘯,傾盆的大雨聲十分催眠。
他會在這里待多久?沒人告訴他。
黎縱現在總該滿意了,他這個危險人物終于被踢走了,在這個一下雨連信號都收不到的大山里,余霆再也觸及不到他的任何情報。
這就是一個臥底堅持留在公安系統的宿命嗎?
被安置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治安站里,拿著微薄的薪水,提前養老等死。
“哥哥?”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腦袋從上鋪探出頭來,“哥哥你是不是睡著了?”
余霆睜開眼,看著上方黑漆漆的小腦袋:“沒有呀,圓圓為什麼還不睡啊?”
小圓圓有些悶悶不樂:“老黃牛生了一只小牛,小牛還沒有名字,我想給它取個名字。”
余霆溫聲道:“那你想到好聽的名字了嗎?”
小腦瓜搖了搖:“我想不出來,哥哥,你可以幫我想一個嗎?”
余霆想了想,說:“那就叫它黎縱吧。”
小圓圓聽得最多的名字就是阿花、大黃、牛牛,這個名字既陌生又新鮮,小圓圓很喜歡,第二天一早還拿了小本子叫余霆教她怎麼寫。
大山里的清晨,空氣有些涼颼颼的。
二老一大早就帶著老黃牛去田里干活了,余霆在蜂窩煤爐上給小圓圓煮了簡單的雞蛋面條,小姑娘趴在方木桌上,一邊挑著面條,一條歪歪扭扭地寫著黎字。
余霆坐在桌旁看著他,滿眼溫柔,他真的難以想象,這麼乖巧聰明的孩子有一個做毒毒的爸爸:“圓圓。”
小圓圓吸著面條看過來,圓嘟嘟的小臉上沾了顆蔥花。
余霆端著下巴問她:“圓圓想不想爸爸?”
小姑娘好像對爸爸這個詞很陌生,但還是點了點頭:“爸爸不回家,奶奶說爸爸可能永遠都不會回家了,可是別人的爸爸都會回家,我的爸爸好像很忙。”
看著圓圓天真的大眼睛,余霆有些心酸。
“哥哥你是警察嗎?”小圓圓放下了鉛筆。
余霆笑著點了點頭,小圓圓說:“爺爺說警察叔叔在幫我找爸爸,天天都在找,你們真的能找到我的爸爸嗎?”
余霆頓了頓,然后點了點頭:“圓圓認真念書,等你考到好的大學就可以上電視,圓圓的爸爸就能看到圓圓,他就會回來了。”
“好!”
小圓圓充滿干勁地吃光了碗里的面條,背著小書包自己去村小學上課了。
余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廚房,去牛棚幫忙喂牛。
余霆來了這里才發現,這里根本沒什麼可查的,王辛玄的老家十幾年前就空置了,陳彪也就八年前送回來一個嬰兒,此后便再無音訊,余霆無所事事,只能幫著做些雜事。
一日三餐,歲月靜好。
余霆把院子小門鎖了,就牽著一個月大的小黃牛出門吃草去了。
朝陽乍破了遠山的云霧,一畝畝的方田連成片,碧空、霞光、白云在水中相競徘徊,寒山微翠,沃野綿綿,務農的人隨處可見。
余霆牽著黃牛經過一片魚塘,走上了桃花盛開的山坡,正遇到一群兒童背著書包迎面跑來,嬉笑打鬧,好不歡快。
跑在最前面的孩子手里拿著一條項鏈,追在后面的孩子爭著要去搶。
那條項鏈的金屬鏈條粗而精致,銀皮蛇紋,一看就是男士項鏈,下面贅著一個透明琥珀,樹脂晶體里趴著一只螢火蟲。
余霆忽然就想起了黎縱。
黎縱的車里后視鏡上的掛飾也是這種人造琥珀,里面也是螢火蟲,黎縱脖子上掛著的項鏈也跟那小男孩手里的挺像。
余霆竟然閃過一個念頭,黎縱會不會找來了?
可下一秒他就嗤笑了自己,黎縱那麼忙怎麼可能會來,而且就算不忙,他也不會來的。黎縱吻他只是個意外,他那時吃了藥,換成是誰他都會吻下去,況且是他自己拆穿了黎縱,黎縱現在也不需要跟他演戲了,如果他來了,那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余霆帶著小黃牛走上了綠油油的山坡,坡上草長鶯飛、桃花遍野,山坡下的水光田園、遠山云影一覽無余。
余霆把小黃牛拴在了一棵桃樹下,順手在牛頭上薅了幾把:“黎縱啊黎縱,你就在這兒吃吧,乖。”
余霆話音剛落,身后不遠處就傳來了一聲冷哼:“你就這麼對它嗎,也不說給黎縱找片嫩草吃吃。”
余霆倏地轉身,就看到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朝陽斜斜地落在山坡上,黎縱穿著一件皮夾克,就站在山崖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桃樹下的人,嘴角帶著輕佻的笑意,光影讓他一側臉頰的線條格外銳利,有種懾人的俊美。
作者有話說:
這次案子的線索就在這個深山老村里,之所以設定這個場景就是覺得在山里談戀愛比較浪漫,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