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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時分正是火車北站最熱鬧的時候,鬧哄哄的老街上滿是勞工的身影,印著物流公司logo的汽車和重卡嚴重堵塞交通,人聲沸騰,鳴笛震耳。
沿著物流街往里一直走,一棟矮舊的群租樓矗立在盡頭。
群租樓被無數傾斜的電桿團團包圍,凌亂的電線如打結的蛛網,私搭的電線纏繞著破舊的老建筑,乍一看整棟樓就像長滿了氣生根的腐朽樹木。
當黎縱站在那棟纏滿電線的老樓前時,看了一眼頭頂縱橫交錯的高壓電線,頓時眉頭一皺:“這是什麼盤絲洞?”
這黎縱還能接受,當他進到老樓里邊就徹底不能淡定了。
連個電梯都沒有,樓道里的感應燈嚴重接觸不良,氣氛跟他媽拍鬼片似的,走上走下的人都拎著水桶,地面濕滑,一不留神就容易一個出溜。
余霆住在四樓,一條蚯蚓一樣彎曲的走道連接著整層樓八間臥室。
這些臥室都作為單間出租,余霆的房間在走道盡頭,挨著隔壁的公用廚房。
余霆把鑰匙插進鎖孔,黎縱不敢去想象門里面的世界。
好在并沒他想象中那麼差。
余霆愛干凈,房間里簡約整潔,帶有獨立的衛生間,通風也還可以,就是面積未免太小了點。十來平方的臥室放一間大床和衣柜之后幾乎沒有別的空間,一張玻璃桌委屈地擠在墻角,上面放了一個小紙箱,裝著余霆的一些零碎的小東西。
余霆的私人物品很少,總之四個字概括——家徒四壁。
由于空間狹小,黎縱的體格站在門框邊顯得格外有壓迫感,他打量了整個房間的格局,一臉不可置信:“這就是你自己找的房子?”
余霆從他神情語氣中讀到了十二分的嫌棄,不痛不癢地嗯了一聲。
黎縱內心有些抓狂,濃密的眉毛一皺:“我給你……向姍給你找的房子比這好幾百倍,你在想什麼?”
余霆作勢就要關門:“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住這兒怎麼安全?”黎縱扒著門縫不讓他關門,“這就像……”
他糟心至極地掃視四周:“我們掃黃掃毒經常來的就是這種地方,你住哪兒不好偏住這兒?”
隔壁房間的門赫然打開,一個瘦小的男人提著褲子準備走出來,褲襠拉鏈的聲音響亮悅耳。黎縱實在沒眼看,等人走遠了才繃著后槽牙對余霆說:“這種群租房每天都在換租客,人口流動率比你上廁所還頻繁,他們關上門什麼都干,你不能住在這里!”
黎縱很清楚這種臨近大型火車站附近的小旅館、群租房是什麼狀況,這地方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全匯集在這兒,吸毒的,賣 淫的,行騙的,偷竊的全在這兒了,搞不好余霆隔壁就住著一個扒手。
余霆不為所動:“這里房租便宜,一個月只要400元。”
“錢不用你操心,你收拾東西跟我走。”
“黎縱,戲過了。”
“不準關門!”黎縱頂著他的門板,“戲什麼戲!我現在以你上司的身份通知你,你不準住這兒!”
“……”
“你知道你身份敏感嗎,要是被人知道你住在這種地方,指不定又要說你干回老本行。”
余霆平靜地看著他:“什麼老本行?”
“就……”這不明知故問,黎縱沒點破,“他們怎麼說你的你自己心里沒數麼?跟這些三教九流盤踞一地,你不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啊?”
“………”
黎縱一指隔壁:“你聞聞那廚房里飄來的味兒,我都懷疑有人在這里殺了個人忘了埋。”
余霆的力氣干不過他,索性松手:“這是我的私生活,你無權過問。”
黎縱冷著臉推開門,一臉嚴肅:“聽過我愛多管閑事吧?那不是謠言,是真的!”
余霆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黎縱毫不猶豫地打斷了:“現在就搬家!馬上!”
這是哪國進口的道理?強迫別人參加??
黎縱打著追求他的旗號,肆無忌憚地纏著他,干涉他。
余霆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如果他一直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遷就黎縱,黎縱只會繼續這樣得寸進尺。
既然黎縱非要這樣,余霆也不介意更直白一點戳穿他。
黎縱一直在二人之間手握主導權,因為余霆好面子,他吃準了余霆怕丟臉,厚著臉皮步步相逼。
但他是萬萬沒想到,余霆接下來的動作,輕而易舉地就將二人間的攻防互換。
余霆猛地一把拽住黎縱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拉進房間。
門“咚”一聲關上了,黎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余霆頂上了門板。
黎縱震驚得猶如五雷轟頂,頓時擺出了投降的姿勢:“余霆你……你干嘛?”
余霆貼在他的懷里,下頜微揚,漂亮的眼睛泛著水一樣的流光。
黎縱渾身一點點地繃緊。
“不是喜歡我嗎?”余霆清淺一笑。
黎縱心里咯噔一聲,心里頓時響起了一百個聲音,告訴他他要玩脫了。
余霆看著他的眼睛,緩緩松開攥著他衣襟的手,一點點攀上他胸肌…肩膀…后頸,帶著清緩的氣音說:“不是喜歡我嗎……給我。
”
濕熱的吐息打在他的喉結上,黎縱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余…余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