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用眼神指了指他的碗,心平氣和地命令他:“吃。”
他就這麼看著余霆,仿佛在說:你今天必須吃給我看。
余霆心力交瘁之下有些上脾氣,他才一張嘴,黎縱立馬又說:“你不吃我就把勤務的人全叫過來,讓他們一人一句請你吃。”
余霆低聲訓斥:“你有病吧?”
黎縱目光直挺挺地看著他,用鼻子指了指他面前的那碗飯。
余霆無語了。
吃吃吃!!
他只想趕緊吃完讓黎縱從眼前消失。
他端起碗食不甘味地刨了幾口白飯,干巴巴地咽了下去。
黎縱滿意地笑了笑,給他夾了一小撮牛肉絲:“你看,橫豎都是要吃,下回你順著我點,別老給自己找氣受。”
余霆沉默了片刻:“你到底什麼時候走。”
“等你吃完再說。”
“……”
余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黎縱的體能體格都在他之上,余霆是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磨也磨不過,只能認輸,任由黎縱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
黎縱不停地給他夾菜,把他的碗堆成了一座富士山,白米飯被嚴嚴實實地蓋在了下面,余霆掏一筷子就擠掉幾坨在地上。
余霆不得不提醒他:“我吃不了那麼多了。”
黎縱這才覺得自己的手法確實有點像喂豬,終于說了句人話:“吃不了也別硬撐,我不罵你。”
余霆剛一放下筷子,黎縱像變魔術一樣掏出一瓶牛奶遞過來。
余霆也懶得犟了,含著皺巴巴的吸管喝了幾口:“現在你能走了嗎?”
黎縱袖子左右一擼,把碗盤收拾進口袋,抵賴道:“我說的是吃完再說,沒說一定要走。”
余霆急了:“黎縱你這人有……”
“病!”黎縱搶答。
“…………”
就這樣,余霆再一次很不情愿地接受了黎縱的幫忙。
雖然黎縱很纏人,但干起活來真的很利索,整理資料的經驗明顯比余霆豐富太多,并且還能一心二用。
他們半晌沒說話,黎縱忽然來一句:“王辛玄的事你怎麼看?”
余霆接過他遞過來的資料,裝訂成冊,頭也不抬:“雞哥跟他是一伙的。”
黎縱唰啦啦地翻著資料,聲線低沉:“理由呢?”
余霆這個的優點就是公私分明,談到公事他就自覺地收起了抵觸的態度,負責任地進行分析,然后平靜清晰地道:“陳二能以陳彪的身份消失匿跡,還完全不著痕跡,說明他上面還有更大的勢力存在,王辛玄也不例外,他到綝州之后不住酒店,不租房,不下館子,不點外賣,不用任何交通工具和通訊設備,他一個人怎麼活?”
黎縱說:“你是說這個雞哥在罩他?”
余霆嗯了一聲。
“可我們調查過,還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時監視雞哥,他們兩個從來沒有任何聯系,完全是兩個陌生人。”
余霆不答反問:“既然陳彪和王辛玄上面還有大老板,應該不缺散貨的渠道,他為什麼還要找雞哥幫忙?”
“有兩種可能。”黎縱順著思路往下說,“第一,陳彪被王辛玄給黑吃黑,這樣一來他就會被黑白兩道同時盯上,兩頭都騎虎難下,最后只能鋌而走險求助雞哥朱信順。第二,陳彪被警察盯上,王辛玄受命鏟除了陳彪,然后帶著貨到綝州見雞哥。王辛玄和雞哥可能之前沒有見過,但是都在給同一個老板做事。
”
訂書機發出咔咔的空響,余霆重新上了一板釘子:“從陳彪身上可以看出幕后老板的勢力不容小覷,你覺得王辛玄一個小蝦米會有那個膽量?”
“不會。第二種可能性更大,陳彪一旦落網就會牽扯出更多背后的人,被內部清理很正常。”
“那就有一個問題。”余霆平鋪直敘地說,“藍衣供出陳彪的這件事只有警方內部知道,他的老板是怎麼知道的?”
黎縱的手一滯,抬眼看向余霆。
余霆給他留足了驚訝的時間,他從黎縱手里抽走資料,啪嗒啪嗒地訂了幾針后,才不疾不徐地開口:“你們有黑警。”
……
第23章 “來吧……證明你喜歡我。”
黎縱很清楚一個系統內出現黑警的嚴重性,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將承受最大的心理壓力,他將不敢向任何人提及,因為每個人都可能是黑警。
公安系統內有黑警的事一旦泄露,其嚴重程度不亞于一個變態殺人魔在市區不間斷連續犯案二十年,整個系統必定被攪得天翻地覆,所有涉案警察都將面臨停職和極其嚴苛的甄別,而最先曝露消息的人,也可能會引來嚴重的報復,甚至殺身之禍。
但這些仍不是最壞的結果,倘若黑警身居高位,那麼……
黎縱不敢再想下去。
整整一個下午,余霆不瘟不火的話音都在他耳邊循環,引得他陣陣心悸,因為余霆的話太有道理了,有理到他連反駁的缺口都抓不到。
藍衣當時供出陳彪,這件事除了禁毒和刑偵的做一二線排查警員知道之外,只有副處級以上的高層才知道。
黎縱該告訴誰?
龍局?還是楊局?
黑警二字一旦說出口便是真正的覆水難收,上級第一個懷疑的人一定是余霆。
想到余霆,黎縱心悸的感覺就越頻道,手指尖都開始隱隱發麻。